后道:“另一封信可先交予北海公一览,随后发往函谷关,交给王国相即可。”
待符明安离开,陆归不由得说出自己的担心:“北海公老辣,城府极深,我等功业性命假手此人,实在过于轻险。”
陆昭已提前已换好了利落的骑装,一段帛掐在细细的腰身上,几乎欲折。刚挺的布料贴合着削直的脊背,勾勒出铿锵有力的线条,如金如石,掷地有声。而胸前纹绣的云亦如奔雷巨浪,靛青色重重铺叠飞溅开去,进而没入一片鸦黑。此间固然有贵气庄重的底色,但也无可避免呈现出孤标傲世的锋芒。
她笑了笑:“我为此并非弄险,此行看上去是将陆家一族的功业与姓名放在他手中,但其实却是将他北海公一生的荣辱拿捏在我们的手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勠力而战。若是仍在北镇,天高路远,他自然可以百般推诿。但如今既已兵临长安,若见京畿得而复失,皇帝生而复死,那么无论崔谅日后是胜是败,登位的是太子还是某皇子,他北海公都是大魏最大的罪人。”
“兄长试想,北海公都已是这一把年纪的人,仍要为皇权伸张,欲立大功业,又怎会在此千钧一发之时,看着自己千秋功名毁灭于此?”
夜半时分,北海公元丕领四万军队占据灞上,崔谅本人亦亲领精锐据守灞桥,二者旋即交战。本镇战将虽然勇猛,但夜半渡水所耗仍然甚大,因此几番交战,略有颓势。直到北方陆归在渭桥战场打开局面,崔谅才稍缓攻势,另分兵力支援灞桥。
符明安一路由陆归亲卫护送,每人多携一匹马,轮番换马疾行,终于在一个时辰内到达了元丕大营外围。营外军鼓震空雷吼,烽烟冠岫云屯,几人几乎冒着流矢冲了进来,随后符明安翻身下马,一边吼着自己的官位名号,随后踉跄了几步,几乎是跌进大营内。
此时元丕早已身披甲胄,虽然已是古稀之年,然而精神依然矍铄,坐镇军中,气度雍容。
“明安?”元丕一向对符明安颇为看中,如今苦战,见他回来心中半是欣慰,半是疑惑。
“北海公。”符明安就势跪下道,“陆侍中已带军攻联合都中内应,占领宫城,立于皇帝近畔。还请北海公务必力战,莫让崔逆抽身。”符明安本就劳累一路,如今已是精疲力尽,面对北海公元丕而撒这个谎,心中终究有愧,因此咬牙闭眼,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元丕愕然的看着已昏迷不醒的符明安,又转头看了看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诸将。如今唯一的带信人已经昏过去,他连细问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元丕也是历世数十载,他先将两封信全部读完,内容一样,都是京畿已复,下令他和渤海王部出战。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军事问题,这是一个政治问题!中央已复,下令进军,你不动,你想要做什么?
“这一封信尽快送到函谷关王国相手里。”
立在周围的战将皆是元丕亲信中的亲信,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疑云重重,颇为谨慎,因此纷纷劝谏道:“北海公三思,还是要等符长史醒来,细细盘问,再做打算啊。”
元丕静静地摆摆手,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叹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这封信若是假的,我们不过是损兵折将而已,若是真的,你我却按兵不动,那才是要了命的大事。”届时,他或是这天下第一罪人了。
说完,元丕披上战袍,手执长槊,一边走出军营,一边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小儿辈破贼,此乃天眷大魏也!众将士上马,随老夫出战,斩敌首级,来日殿前受赏,莫叫小儿轻觑!”
沈水畔,数十艘走舸上覆黑布,黑布下皆是深谙水性的吴国将士,十人一船,慢慢向西城墙下靠拢。自陆昭任女侍中时,便在逍遥园附近考察多次,贺氏发动宫变时已经有过一次实际布置,因此再走此地也是轻车熟路。
此时大部分士兵已被调到北门与东门。船上的士兵不穿片甲,只穿单衣,待船靠近水闸处无法通行时,几人遂从穿上下来,潜水游过水闸,之后上岸。要想进入宫城,如今还需要穿过这一片废苑。陆昭记得先前兄长从长安城出来便走的这条路,只说废苑内守卫不多,零零散散居住着僧尼。
果然行了不久,陆昭便看到一座小小的寺庙,然而想到此次行动身负重任,实在不宜增添变数,遂悄悄绕过。待至宫城墙下,陆昭等人故技重施,潜入水中,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逍遥园的树林内。
此时陆冲、冯谏等人已早早等候在此。然而还未等陆冲上前迎接,路敏反倒颠颠地走上前来,施礼道:“部下路敏,见过中书!”路敏并不知陆昭已失中书之位。
陆昭笑了笑,亦施礼道:“原来是我部壮士,只是我已非中书。” 陆昭现下仍持节,路敏、吴玥这部军算是她的直属。
吴玥从人群后默默走出,他终于见到了和自己在略阳配合默契,且数次危机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长署……的狼狈模样。
誓言
冬风如铁, 鼓入袖中,削开了里面的棉絮与羊绒,即便是身着裘服, 亦觉有刻骨之寒。漆黑的天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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