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爱受拘束,不守规则成习,行事自作主张,因此才会闹了这一出,唉,事已至此,爹爹再怪你也无用,只是爹爹只得你这一个女儿,不求你荣华富贵,只盼你平安快活,怎忍心看你去到那规矩深严、不得见人的地方,爹爹只怕会折损了你,痛哉我也。”
烟景知道爹爹是忌惮他的身份的,大约他真是侯门公府里出来的贵重公子,有权有势,那种世家大族自然规矩严套路多最重礼数,人心复杂难免有一些勾心斗角,她家是寻常官宦之家,根基尚浅门户简单,何况她性子又是如此不拘,爹爹怕她经受不住也是常情,但现在她不想去想这些,她只知道认定他了,后续的种种她便持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态度。
“爹爹本欲为你选一个人品贵重、模样俊朗、家世清贵的男子做你的如意郎君,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爹爹知道你的性子,你对这珑大人定是极其上心的,爹爹再不舍再不愿,也不敢阻拦你。只是珑大人行程紧张,明日一早便要带你离开扬州赶赴京城了,许多事也来不及操办和准备,只能委屈你了,这一路车马劳顿,风刀霜剑,你身子骨柔弱,怕也要吃许多苦头,只是你这一去,我们父女不知何年方能见面了。”说到此,柳燊的眼眶红了,两滴泪从眼角蜿蜒流下,他急忙背过身去用手指悄悄摁掉了。
爹爹这一番话令烟景心如刀割,她亦舍不下爹爹,爹爹膝下孤寒,娘亲走了十几年,爹爹的枕畔一直是孤身一人,她却还未好好尽孝,她这一走,更没人侍奉左右了,想到此,烟景眼泪簌簌落下,俯身拜下,“爹爹,女儿不孝,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
烟景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怎么也停不住,爹爹多疼她,从小到大,她再怎么顽皮闹事,爹爹何曾打骂过她一句啊,总是万般顺着她的意,而如今,她只顾念着自己的私情却罔顾他老人家的心愿,多伤他老人家的心,爹爹将近不惑之年才有了她,如今也年逾五十了,想到此她内心愧责万分,她好想陪伴在爹爹身边尽心侍奉,让他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但是……
如此情景,柳燊原本伤离的心绪又更添一层,他仰头望着窗外,目光凄茫,只觉这日光愈发惨淡了,“爹爹知道,你不必挂心。女儿大了,终究是留不住的,爹爹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烟景哀哀地道,“爹爹,你莫伤心了,女儿亦不忍这么快便离开爹爹,女儿会去找珑大人,让他容女儿在家多陪伴爹爹几日,他应当会同意的……”
“罢了,罢了。珑大人的行程确实仓促了些,但他身居要职,政务繁重,行程紧要不可耽搁,他能亲临府中已说明对你的看重,爹爹只希望他能好好待你,也不枉了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去。你就放心地去吧,假以时日,爹爹若能调任京中为官,你我父女二人也方便见面了。”柳燊弯下腰将烟景扶起,“快起来吧,地下冷,仔细冻伤了膝盖。”
柳燊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好像透过她看着谁似的,
烟景还欲说什么,柳燊却摆了摆手,“爹爹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珑大人还在前厅,你替爹爹应酬一下吧,你便说爹爹头疾突然犯了,病体难支,无法再见客,请他谅解一下,你这就去吧,别让他久等了。”
烟景迟疑了一下,担忧地望着爹爹,应了一声“是”。
柳燊转身背着她,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烟景觉得窗外白晃晃的日头像一把大刀劈在他的背上,他的头他的背皆染上一片苍白,像白色的血,淙淙地流淌了一地,明明是满室的光华,却填补不了爹爹的悲伤和空虚。
烟景禁不住泪眼潺潺,她悄悄掩上书房的门,她刚转身,便听到爹爹苍老的声音在哀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她步履沉重地往前厅走去。
聿琛背向她负手而立,望着厅上的那扇紫檀雕花边座字画插屏出神,待听到她的脚步声近了才转过身来。
|委屈
她还未踏入门槛的时候便看见了他峻拔磊落的背影,他墨发高束,发髻以小小的玉冠束着,发间垂下两条苍青色的缎带,添了几分翩然之态,穿了玄青色松鹤纹妆花缎锦袍,领口和袖口镶滚着一圈银鼠皮,腰上系着镂雕松鹿纹玉带,将出众的身姿勾勒得越发俊挺,就这么端端站立着,身后的衣裾纹丝不动。
不知为何,再一次望见他的背影,虽也那样的高高在上,但却不再觉得遥不可及。因为今后,她都可以陪伴在他身边了。这个在她心目中世间最好的男儿,终究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一定会的!
她的身影滞了一下,七八日不见,相思成疾,此刻望见他的背影觉得魂魄都被他吸去了,心头千潮涌起,一步一步走近前去。
此时聿琛已转过身来,原本沉静如水的眼波因她的到来泛起了一丝微澜,望了她片刻,方走近她面前,看她眼睛红红的,低声道,“你哭了?”
他这样问了,原本堵在心头的潮涌像决了口似的在眼眶里汹涌而出,本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但还是忍不住了,“与爹爹分别在即,总有诸多的牵挂割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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