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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从宣笑着说:“怎么?当真不认得我了?”
昨日花妖收回妖术,纪从宣便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小妖们看着他那张全然陌生的脸,着实不敢相认。
纪从宣摸了摸侧脸:“莫非你们只认一个皮囊?”
一小妖鼓起勇气,表情板得严峻,可惜一出口结巴的话音立即泄了他底气:“六……将军,我听他们说,您是……是人境的陛下?”
另外的人忙跟腔道:
“这谣言也太荒唐了。人境的陛下,能三年多里与我们称兄道弟吗?”
“六哥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等也不多问,只是想知道,您真是我们六哥吗?”
纪从宣淡淡笑着看着他们。
说话的几人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着他,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互相扯了扯彼此的衣袖,想叫兄弟们帮忙出声。
纪从宣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开口道:“说来话长,真要解释,不知从何讲起。唯有一句我可真心相告,我往日与诸位兄弟相交,绝非假意。”
小妖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那你今后,算是人,还是算是妖啊?”
他话音刚落,被身边人埋怨地踩了一脚,才自知失言,惨白着脸摇头想说算了。
纪从宣略一思忖,认真回道:“我即是人,也是妖。我同你们一样,有人与妖的血脉。”
边上修士闻言不由朝他多看了他一眼。
他们是映蔚的修士,也是长在妖境的人。有些出身落魄,自己也不清楚祖上是否有妖。
妖境四处皆是狼烟黄尘,纷争难止,众人亦是被迫奔流,辗转于世。
他们与“身家清白”,气概豪迈的谢引晖自是不同,与人境大多数百姓的境遇都是不同。他们或许不是那么纯粹的“人族”,骨子也并不想将两族辨得如此分明。这是两境数百年发展中所生出的隔阂。
可是纪从宣眼下一句话,无端叫他们心绪交融起来。
纪从宣平缓如流的声音,有种能安抚人心的平静:“不必担心。人境与妖境不同,由先生白泽坐镇,人与妖之间不分高低优劣。人族由朝廷管辖,妖族由刑妖司管辖,俱要遵从律例法纪。”
小妖忐忑问:“什么法纪?”
纪从宣笑着拍他肩道:“来日会慢慢告诉你们。最重要一点便是,不得妄动杀念。”
小妖下意识应了一句:“我们也不想杀人!”
纪从宣说:“那我们就永远是好兄弟。”
小妖们互相对视几眼,局促不安道:“我们还能同你做兄弟?”
“说的什么胡话?”纪从宣一拳捶在他肩头,佯装生气道,“以前我借过你二十两银子看病,昨日还一同出生入死,这就不认我这六哥了?”
小妖红了眼,哽咽道:“六哥!我自然是认六哥的!”
纪从宣柔声道:“以后要听六哥的话。昌碣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小妖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泪,想说点什么,可实在嘴笨,憋不出几个字,只能扬起嘴角挤出个灿然的笑,大声应道:“好!”
一群人聚上前来,围着他不厌其烦地唤道:
“六哥!六哥六哥!”
“六郎,请我喝酒的事总还算话吧?可不能赖了!”
“都傻笑些什么?”
众人破涕为笑,与他打闹,忽然抬高视线,望向纪从宣身后。
纪从宣似有所觉,抬手摸了摸头发,两指间摸出一截短小的花枝。
纤细枝干上只有一个白色的花苞,上面透着隐约的香气。妖力充盈,是个由本体制成的护身法宝。
纪从宣心头略有所动,转过头,望向身后,只见那条宽敞的青石主路,一路延伸至远处的城门。
白重景坐在城门的高墙上,两手环胸,沉声问道:“你要走了?”
衍盈停顿了下,抬起头,与他一上一下地对视,回道:“我修为有损,需回少元山上修行。”
白重景问:“你不与他们道别吗?”
“无朋无友,不需道别。”衍盈福身道,“多谢将军前来相送。”
白重景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可是有不少亲朋挚友。比你多。”
衍盈笑了笑,本欲应付过去,话到了嘴边,莫名有些感伤,由衷回了一句:“那将军该带着您的亲朋早日离开昌碣了。妖王想来正在路上,他最不容人生有异心。”
白重景半靠在墙头,闻言略微前倾的身体又朝后倒了回去,古井无波地道:“我主亲临,就算是狐主能及时赶来昌碣,也挡不了我主大势。你我都知晓他的手段,何必多此一举临阵脱逃?不如留在这里,看看鹿死谁手。何况我耿耿忠心,不曾叛主,缘何要走?”
衍盈低咳两声,抬袖掩唇,无奈笑道:“那不过是你以为。你所行种种,足叫妖王疑你诚心。”
白重景未与她深究于此,又问道:“你是从何时起,决定叛离我主?”
千峰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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