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意顺着四肢蔓延,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压成一团,她喉间涌上一口血,反手回握住陈元思的手臂,强压下那股腥甜:“……殿下呢?”
“殿下……”元思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眶微红,哽咽道:“殿下身中数刀,重伤昏迷,还未知生死……”
咸涩的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只觉得通体寒冷,仿佛置身结冰的湖面,一点重量便能将脆弱的冰面压得嘎吱作响。
她闭了闭眼,重重地咬上舌尖,疼痛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有消息传来,说明殿下已经被救下了,是不是?”
“玄甲军已至,祁邵在战中被殿下削去一只臂膀,敌军退守隐阳城中,崔相,你可千万不能倒下!”
崔锦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你放心,朝中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来解决……殿下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她指骨绞得青白,手背上的青筋微露,“卫国公病重,萧党也在一步步收紧权力,吏部现在被萧峰牢牢把控住,兵部因为太尉王宾鸿的缘故也几近靠拢萧家。”
算起来,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卫国公不久后便因为重病去世,不过当时祁旭已经上位,萧家根本不需要像如今一样苦心算计。
“吏部不要紧,内阁现在还未定下首辅,由你父亲主导着,御史台和翰林院是我们的人,廷尉府有你同籍弘盛分庭抗礼着,倒也出不了差错。”
“我现下唯一担心的……就是京城的禁卫军了。”
陈元思看她面上半点血色也无,却依旧强撑着同他商量政事,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可他亦紧抿着双唇,半点情绪也没表露出来,“穆将军仍在通州大营之中,霍参领也统领着前锋营,若禁卫军真有异变,也能防范住。”
“元思。”她十指颤抖,扣出他的手臂,力气大到要嵌进肉里,“若还有消息传来,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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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祁旭手握两张信纸,快步进了萧府的寝房,一迈进去,就瞧见萧正平倚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着,连忙上前为他顺着气。
萧正平缓了缓,苍老得如同枯树皮的手轻拍了祁旭一下,道:“殿下怎么来了。”
“隐阳那边传来了消息——”
“城破了?”萧正平低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回道。
祁旭微微一笑,“是,正如祖父预料得一样,孙兴安也死在了隐阳城中,如此,倒不用我们费心解决了。张元德以身殉国,祁宥重伤昏迷。”
卫国公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像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城破则主将难逃责罚,张元德既然死了,那便落在楚王的身上,可惜他重伤,竟叫他逃过一劫。”
“谁说他逃过一劫了?”祁旭捏紧手指,将手中的信纸展示出来,“孙兴安死前,倒是还发挥了他的余热——”
“他说……顾云嵩私自调动玄甲军离开驻地。”
卫国公浑浊的眼珠倏然爆发出一道精光,激动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哈……顾云嵩怎么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信上说,似乎是祁宥尚在京城时就送去了手书。”
祁旭满意地看着指尖那薄薄的信纸,知道它会成为自己扳倒祁宥的重要一环。
卫国公也缓缓扯出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或许是他早早猜到薛家必有异动,又或是薛家谋反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可是如今看来,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主将听令一个皇子而私纵兵马,这样的事放在陛下的眼里,又会变成怎样的意味呢?”
奔赴
隐阳城破,十万百姓皆惨死于虎豹军的屠戮之下,举国哀痛,京城的百姓似乎也在这时候意识到了,这场谋反并不是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几个字便能草草总结。其中的悲惨,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的到。
纵然援军已至,楚王殿下断去祁邵一臂,隐阳城却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初夏不凉不热的夜风吹走了春日的料峭,却还是吹不走一片死气沉沉。
丞相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上书景王,请他允了自己去往前线。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仅仅凭几句话就在大殿之上掀起惊涛骇浪的崔锦之平静地听着几位大人争吵。
萧党的官员知道楚王本就一马当先、不惧生死地同敌军厮杀着,以几千将士,歼灭近四万敌军,若真让崔锦之去了,天下百姓只会更敬佩感念丞相之德,无形为楚王造势。
而清流一党则认为崔锦之身为一国之相,更是万民心中清风廉洁,德厚流光的表率,有她在军中同将士们共进退,自然大振民心。
可是丞相病骨恹恹,风一吹都能病上几日的,如何能去往炮火满天的前线呢?
双方争执地不可开交,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崔锦之给淹没了。
最终还是萧氏一党落了下风,再怎么把控朝政,也比不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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