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过神来,微微展颜,“想一些关于科举的事,老师说,萧家会不会在这次科举中动手脚?”
殿选
崔锦之不急不缓地坐下,抚平袖口的褶皱,才笑笑:“卫国公谨慎,纵然闽州之案拔去他们的爪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她和皇后的父亲卫国公萧正平在前世从来都非对手,二人有着一致的目标——辅佐祁旭上位,所以能维持多年的风平浪静。
而这一世崔锦之选择了祁宥,自然也就看到萧正平的狠绝,党争向来不会动用暗杀这样的伎俩,大多数是让对方背上乱臣贼子、祸乱朝纲的罪名,再借用皇帝的权力斩杀。
而萧正平不一样,他不在乎自己用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所以才会派人在闽州外截杀崔锦之等人。
萧家瞧不上异族所生的血脉,从不将祁宥放在眼里,唯有一个萧正平,冷静地扼杀一切可能,给常曦夫人和祁宥下了毒,为的便是杜绝他继承大统。
檐下的细雨密密麻麻地斜织成珠网,如轻丝般的水汽氤氲在天幕中,丞相执起紫砂小壶,动作流畅地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微微一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祁宥接过青花瓷茶盏,微微品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生香,连心境都平和清朗下来,难生任何杂念。
“可惜臣前世身死时,卫国公亦年老体弱,再不复从前的风光了。”崔锦之看着茶叶在澄净的汤色中上下沉浮,心头一时间涌起许多思量来,“当时薛家残存的势力还没有被彻底清除,祁旭那些年招惹的世家望族也虎视眈眈地等着分一杯羹,有臣和卫国公在还能压制一二……”
祁宥冷隽的双眸含着莫测的情绪:“所以在那之后,天灾人祸不断迭起,朝廷日乱。”
纵然不知道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崔锦之也能预料到一些,无非就是乱世争权,败亡之兆日渐显现罢了。
丞相目光微凝,“殿下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其余的皇子。而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各个势力。”
“大燕向来立嫡立长,祁淮已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属意祁旭为储君。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他还愿意让祁邵将来接管虎豹军。”
从前祁宥还愿意装装样子,叫他们一声皇兄,而现在便直呼大名了。若非崔锦之还一口一口陛下的唤着,祁宥怕是连父皇都不想叫了。
“是制衡。”丞相唇边浮起一抹清淡的笑意,眼眸中却波澜不惊,“陛下首先是君王,其次才是父亲,他对中宫所出的景王极尽宠爱,可也对日渐长大,蠢蠢欲动的儿子感到害怕。”
“陛下知道定王愚昧粗狂,不堪大用,但定王又对于武略之道颇为精通,陛下便可以借定王来警告和压制景王背后的人。对殿下亦是如此,认可殿下的才学魄力,但又警惕您身上的血脉,所以不愿将权力交到您的手上。”
除去被薛成益掌控的内阁,和清流一派的翰林院与御史台,六部之中多多少少都有景王的人。令和帝敢把一部分兵权交给定王,又默许了手握京中军权的太尉和景王联姻,到头来都不过是“制衡”二字罢了。
权谋机变之术,可见一斑。
“薛家早就明白自己不过是平衡萧氏一党的棋子,可还是一直在暗中等待着祁旭的错处,只待有朝一日入主东宫。”祁旭指尖轻点桌面,淡淡道。
丞相赞赏地看了眼少年,温和道:“殿下说的不错,可有卫国公护航,又怎能轻易让他们扳倒萧家呢?”
她白衣胜雪,一双秋水剪眸盛满细碎的光芒,朱唇吐出话却又冷漠到了极致:“如今萧薛二党已隐隐成分庭抗礼的局面,在陛下的心里,殿下甚至算不上一颗用于制衡的棋子。”
祁宥轻笑出声,带着一丝凉薄的冷意,眸中隐隐带上兴味,“如果薛家倒台呢?”
“薛家势弱,朝中失衡,那么陛下便会提拔您,而殿下背后的势力会成为制衡景王的新棋子。可惜定王并非淮王一样毫无根系,驻守在中原的二十万虎豹军绝不会轻易让定王被废,陛下甚至碍于兵力,不会对薛家出手。”
“那要是……”他偏头看向崔锦之,眸中不带半分温度,语调却和缓到了极致,“薛家反了呢?”
压制性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少年分明是在问话,却带着稳操胜券的自信,气势笃定。
崔锦之亦回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惊讶,她双手轻叠在一起,下颚微抬,纤弱单薄的背脊绷直,毫无任何退色:“那便顺势将他们——”
“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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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三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天光熹微,东方将白。
数百名考生身着横襕长衫,垂袖拱手,于保和殿外的丹墀两侧肃立,丞相和首辅薛成益皆身着一品大官仙鹤紫服,侍立于文武百官前列。
鸿胪寺官请升殿,令和帝衮服加身御殿,鸣鞭肃静,文吏武将及考生五拜三稽首。
礼部尚书引众考生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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