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归的图谋方镇之心已不再忧虑,但对于先前宣室殿,陆昭站在父皇一方,与自己针锋相对依然心存块垒。他原本就是坦诚磊落的性子,心中亦觉得以陆昭之聪慧,不会在小节上心存芥蒂,便放心大胆的问道:“你先前何故为趋奉今上与我针锋相对?”
此时二人已行至一凉亭处,此处聚集众多奔走的官吏和执行任务的散兵,不远处的方桌上,便有几人做樗蒲之戏。陆昭望了片刻,问道:“殿下以为这局樗蒲谁人能赢?”
元澈听闻此语亦驻足细观良久,只见游戏两人一人文静恬然,蹙眉深
思,但他棋子的局面却远比另一人要好上许多。而另一人似是兵勇,身材魁梧,一边搓手跺脚,一边不耐烦地催促。
元澈道:“若依我言,自然是深思那人稳赢。但你既然有此一问,应该会觉得那个莽汉能赢吧。”
陆昭点头称是:“若是以智力论,自是那人赢。但若对方掀了棋盘,于他来讲便与输无异。”
“所以?”
“当今陛下便是能掀倒棋盘之人,陆家只能选择陛下。”陆昭顿了顿,抬起眼睫复言道,“但我选择殿下。”大概她只想为今日之事做一个收束,做一个承诺,交待干净。
然而这甚少出现的抬眸而视,落在元澈眼中只得另做他论。他凝视她的面庞,夕阳之下,她每一寸肌肤似被和光缠裹,眼潭亦显得清澈而空净。繁华艳丽不配于她,娇美窈窕与她相比不过尘泥之资。他要如何做,才能夺得她目中的盼睐之辉,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的心与自己的心有着相同的温度。
最终,院内的清风传来了冯让的寻觅声。元澈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已知道。”
攻伐
长安惠风于傍晚平地而起, 夹杂着雨水的湿气,灌入了衣袖,浸润了肌肤, 使人有身着绮纨之感。国公府内,陆冲提前购买的白绢开库即用, 众人正忙碌着赶制丧服。
陆昭出城联络陆归的消息已经从禁中传出, 若此行成,自是无虞,如若不成, 国公府便会为陆归、陆昭二人发丧。自然,不成的情况也有两种, 一是惹怒凉王,双璧俱焚, 另一种则是鲤鱼化龙,复国而起。然而对外, 国公府则只称愧对天家,唯有自备棺椁等带上谕正法的那一日。
自陆昭入宫后, 云岫则被顾氏调入内院。此时顾氏正和几位掌事清点着各色丧服器具, 完毕后对云岫道:“祭品果子还要再添置些,他二人素日喜欢的东西你最清楚,如今店市还开着, 速去置办些回来。”
云岫既领了命,回房换了回衣裳,便拿着银钱套车出门了。自和玉一事出来后, 国公府对于上下出门都有着更严格的管控, 若有要出门者,需要先从掌事处去了对牌, 再向门口侍卫言明几人出门,去往何处,何时归来,方才能够放行。这些规矩自然不是顾氏所立,乃是几位掌事共同谏言后,陆振亲自点头同意的。这是其实就是绣衣属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国公府的侍卫见云岫一袭普通的衣衫,手中又有掌事的对牌,便粗粗盘问了,确认无大事后这才放了她出去。云岫乘上车,匆匆出了坊门。天色还未黑,几处鸟雀正慌忙地进进出出,翅膀扑棱棱地作响。云岫坐在车内,手缩在袖子里,摩挲着那一张纸笺。车行至一家售卖鲜果糖贻的小店前停下,云岫定了定神后,方才下了车。
接待她的仍是之前曾到过府里的女店家,问明来意后,云岫将信笺交给了对方,言道:“这是我家主人要的东西,请您务必今日送到府上。”
女店家接过信笺,粗粗过目,然后陪笑道:“如今长安戒严令已下,其他城门都不开了,只有东城门开着,只是关的早,城外送货的车子还要经过层层检查方能进来。娘子若今日就要,只怕来不及了。明日一早,等东城门开,货品一道 ,我便送到尊府上。”
云岫听罢也不强求,只点头道了一声劳烦,遂转身出门,乘车回府了。
不远处的暗巷里,一个老仆牵着一辆马车,竹篾车帘低垂,车内人的面容难以分辨。“回去罢。”
宣室殿内,魏帝已经与诸将讨论作战形势。太子出征在外于前线交锋,意在夺回漆县,巩固陇山脚下。而后方各县相互依托防守,也需要后续援兵跟上。
舞阳侯秦轶主守。“凉王的封地在西北,占据着马源,骑兵虽强,但是于攻城无多大作用。且如今正值冬季,战事拖长,陇山虽然天险,但也是物流噩梦,到时候必将引发粮草问题。我们只待凉王出疏漏,到时候不攻自破,主力与援军合力,再趁胜追击。”舞阳侯说的颇为自信。毕竟,魏军的援军并未按期到达,如果主攻,万一兵败,长安陷落,便是社稷存亡之祸。
然而这一番话落在魏帝的耳中,再加上秦氏特殊的门阀背景,便已经有了另一番解读。
魏帝略微沉吟,看了看吴淼,道:“太尉也说一说。”
秦轶不由得侧目旁边的吴淼,这个老狐狸如今年逾五十,但已经满头白发。也难怪,当年选择保凉王的局势误判,导致现在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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