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满称臣。”
公孙氏有条不紊地叙谈着,除了对宫内之事要对陆家交待明白,还不忘观察眼前这位娘子。似乎她的每一句回应请询,都不是高明的;每一次目光流转,都不是圆熟的。对于宫闱之事,似乎也是半知半懂。远不像她姑母所说,倒像是寻常勋贵家的清淑女儿。不会聪明到让她这个久在深宫的大内司有丝毫的不适,一切都是那么的妥帖。
带着这份妥帖之感,公孙氏在日落时分乘车回宫。宫门尚未下钥,另一辆紫绡锦蓬车与她的马车擦身而过,随侍不过一人,点着一盏昏暗破旧的宫灯,匆匆而过。公孙氏低头一思,忙冲身后的两名仪卫道:“多打几盏灯跟着那辆车过去,问起来就说是奉了皇后的诏命相送。”
皇宫内的静谧是最有分寸的,公孙氏回到椒房殿复命,侍医有序而出,谁也不多言一句。
帷幔低绾,纱帘轻垂,绣的是凤凰踏碎玉玲珑,孔雀斜穿花错落,繁艳之至。新皇后就在帘后和衣而卧,斜倚香炉倦倦而眠。公孙氏走近上前,稽首叩拜,道的是长乐未央。
皇后轻笑道:“扰了孤的睡意该当何罪?”
公孙氏恭谨答道:“宫里哪是有了睡意便可阖眼的地方呢?卑职自问无罪。”
这话没来由得刁钻,但却实在。
“不求过美,惟求冬暖夏凉,遇有睡思则就枕。”前人的意味缱绻之句,陆妍噙到口边,却只有苦涩。偶然想起方才侍医所说的那番话,心中早已一片死灰,是凭借运气登上极位,还是沦为棋子遭人暗算,如今再也辨不清了。
“皇后?”
公孙氏温和的声音传到耳边,陆妍立刻收回意续,道:“兄长可离宫了?”陆振一进宫便去魏帝那里谢恩,兄妹二人相处时间少之又少。晚膳不到,又被东朝唤了去,之后又随魏帝入宣室殿。陆妍在宫
中浸淫多年,熟悉魏帝的脾性,深知兄长在魏帝的面前只有疲于应对的分,心中不免担心。
“回禀皇后,卑职已命人送了国公回去。”公孙氏才说罢,几名宫女又添了几盏灯,殿内明亮了些许。大魏只有国公和郡王可用紫,如今还不到正月初一,各个藩王还不能回京朝贺,前赵保国公重病,现下只有陆振一个国公可以出入皇宫了。其实也不用如此着眼分辨,只看那丝毫不敢张扬的仪仗,便知道是谁了。
陆妍缓缓起身,道:“兄长的性格收敛惯了,也糊涂了。这样大的天恩,总要铺些场面,前呼后拥高高兴兴地离宫才是正理。有劳内司费心了。”
公孙氏谨畏道:“这是卑职分内之事。”说罢,从宫婢手中取过温饮,恭然敬放在皇后身边的长几上,复道,“陆昭那孩子倒是有几分像国公,很是敛然温和。”
陆妍原本要去取茶饮,闻言罢,手在半空中悬住。她移步出帘,从外殿壁上取下一柄镶金嵌宝的挂剑来。剑身轻抽,寒光微耀,冷生生的白刃便落在了公孙氏的面前,轻薄的锋利之感丝丝入扣。“鞘安于钝,以护剑利。”陆昭其人,她毕竟是姑母,又怎么会不晓得。
收,则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放,则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
此时公孙氏明白了陆妍话中的意思,联想到建邺城风雨之中,这个女孩子是如何带着南人杀出来的,她更担心这把剑是后者。
暗线
京兆狱设在京兆尹府邸之东,专门关押京都犯案之人,直接由京兆尹掌辖。自皇帝封陆振为京兆尹后,陆振入京后当面请辞,自称愚钝。与此同时,元澈也联系朝中言官阻止此事,以汉人不懂胡人习俗,匆匆上任必有动乱为由,使皇帝改了主意,之后便换了出身慕容鲜卑的慕容宁为京兆尹。
如今凉州局势不稳,大战一触即发,为防止京畿动乱,京兆尹又转至了元澈名下。慕容宁乃慕容鲜卑部落最具人望者,此时忽然失位,众人各有猜忌。然而皇帝也立即放出要重新委慕容宁以重任的消息,稍稍平息了慕容部的怨气。
此时大狱外雕刻狴犴的漆黑大门紧紧关闭,太子左二卫进驻把守。诏狱审讯堂里,林林总总列了五六个羌人,其中一个便是元澈今日抓到的。
“这三个人先收押着。”元澈指了指最左边跪着的囚犯。几轮互相指认之后,这几人身上的信息基本被压榨干净。长安内有数条暗线直通内宫,消息便由此传递,这几名便是在外围传递的一环。而宫内传递链,几人零零星星供出了两名守卫和一名采买处的小宦,再无其他。因此元澈只能先按照目前的线索,进行新一轮的抓捕。
至于另一人,是一个月前便抓住收押的,经过一番审问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元澈看了看对方已经被铁镣铐磨烂了的脚踝,身上的伤口无数,大多已经化脓甚至生出疽囊。冯让附耳低声说了一句:“他有家小在凉州,捏在凉王的人手里。”
元澈叹了口气,这个人为一家人能活着,想来铁了心死在这里了,因此挥了挥手道:“给他换身干净衣裳,再与他一些吃食和酒。”之后,另换了一副笑脸,对今日刚刚抓获,现在孤身一人的年轻囚犯道,“你也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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