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事是皇帝一手策划,应该已经有亲信在此三处以逸待劳,等平安二城失守,再出兵阻拦拓跋铣。此事过后,将战事缘由尽数扣在宋薛两家身上。
真是,夺天之巧好手段啊。
城内,起风了。此处起风就有沙,好在开春气候还算湿,只呼吸有些颗粒感,并不像秋日那样眼睛都睁不开。但今日的风沙,宋柏总觉得夹杂这前日战死的将士遗骨。若世上真有黄泉,他们是否已知,自己并不是死于百姓?
宋柏仍是在一圈圈的绕着城内检查机关战需。拓跋铣已围了两日未攻城。下一波应该快了。
能撑多久呢?多撑一个时辰,乌州、库勒、宁城就多一个时辰准备。他宋家家人活命的概率也就大一些。毕竟天子仁德,若只失守平城,说不定也会保他宗庙家族不灭呢?
四日之后,平城城破。宋柏战死。
这座他守了十来年的城啊,从城墙坠落的那一瞬,血光之中他又瞧着薛弋寒冷着脸的样子。最后一个念头便只剩:“我比将军幸运些,同为武将,我死战场,将军……身陨朝堂”
千骑呼啸而过,血肉粘腻,白骨成末。原马革裹尸,亦是奢望。碾落成泥,才是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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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四月雪
世间聪明的人,只需一句话,便能算到发生了什么。
只世间再聪明的人,亦算不到即将发生什么。
纵谋事在人,而成事,在于天。
宋柏死守平城之时,天子魏塱,在遥远的皇宫里,也日夜盯着平城传来的密信。从无忧死国,到平城城破。
这个年轻的帝王,从坐上龙椅之时,苦心孤诣,就无法停歇。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反而是自己的父皇,那个万民眼中的明君。记起自己第一次开蒙,第一次射猎,第一次侍朝。
自己诗书饱读,骑射亦精。父皇眼里的光芒,是他儿时最大的欢乐。只年岁渐长,就能分辨出,那光芒再盛,与太子相比,便如米粒比之皓月。
终于有一天,请完安,他忍不住问自己的母妃:“你怎么,就晚生了我几年?”
淑贵妃正把娥眉描成远山,听了这句诘问,不怒反喜,丢了螺黛,抚着他的脸,温柔的说:“塱儿是生的晚了些,但这有什么关系。我的塱儿,比其他的皇子长的都快。”
前尘旧事如同泡沫“啪嗒”一声,然后他魏塱就坐在了金銮殿上,座下是黎民万千。
他还没把那句“平身”练习的娴熟,霍准就来问他“桑榆已得,不知陛下,何日丢东隅?”
那夜天翻,他并未参与,若败,自能全身而退。而今该地覆了,霍准就急不可耐的将他拖下水。
国公府江家,文臣之首,大儿子又为前太子伴读。将军府薛家,先帝旧友。手握西北兵权。尚书令齐世言,前太子妃母家,无忧公主舅舅。这些人一个个的从幕后走到台前。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该不死。
魏塱没想到的是,江国公居然和薛弋寒起了乱子,探明事实无误,他就忙不迭的将江家留了下来。登基之前,霍准不过是个二品大员,虽为自己岳丈,但也还算有臣子本分。待到他魏塱正式登基,霍家也就鸡犬升天,霍家儿子霍云昇牢牢把握禁卫军的调兵权。朝中无人抗衡,留个江家,总有用处。
齐世言虽为前太子妃母家,但前太子已成废人,绝无登基可能。削弱即可。
唯有薛弋寒一人,留不得。不仅薛弋寒留不得,薛家尽数,留不得。
“小杆儿,你说,你手上东西要是抢来的,你是不是日日惦记着,要被别人抢走?”魏塱批了两页折子,搁了笔,笑兮兮的问眼前的太监。
“那是自然,自己做贼,可不就看人都像个偷儿。但奴才是万万不敢做这事儿的,万岁爷明鉴啊。”白皙的小太监吓的脸色绯红,赶紧跪在地上回答。都说这位万岁爷仁德圣明又没什么脾气,可他一日日的伺候着,却从来没一刻捉摸的透天子在想什么。既是捉摸不透,又怎么判断仁不仁德。
平安二城失守,自然在魏塱算计之中。甚至于,他本就在等这一刻。只他算不到的是,拓跋铣破平城之后长驱直入,宁城经多日部署仍不堪一击。守将黄旭尧直接做了降将。而后乌州、库勒相继战起,自顾不暇,无军可援。胡族一路南下,直至渭河天险,霍云旸才凭借地势挡住去路。
魏塱将桌案上物件拂了一地,看着眼前的淑太妃:“母妃可满意,母妃可满意,五万兵马守不住一日,是你非要用黄家之人。”
淑太妃笑吟吟的盛了一勺银耳羹,吹凉了方才递到魏塱面前:“塱儿不用黄家,难道用霍家?还是要用薛弋寒旧部?”
魏塱将递过来的汤勺一手打翻在地:“母妃机关算尽,今日这功不也给了霍准的儿子。以后西北的地儿,还是姓不了魏。还要造成西北万民被屠,母妃,母妃,朕……”。他原尽力要做个好帝王。
淑太妃放下手中碗,俯身把地上的碎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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