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坐在床上,却迟迟不见老者拿银子来。她本就心虚,久等就更急躁。却又不能拿屋里的人怎么样,干脆就打算不要了,看见屋内一角放着衣物,也不管合不合身,随手拿了几件就要走。刚要出门,门外已经火光冲天。
原此处虽是独居,不远却有村落。老者根本没打算拿什么银子,出了这个门就去叫了一村的后生,举着火把就堵住了门。朝廷对于逃犯的奖赏是非常丰厚的。何况老者说是个年轻的独身逃犯,身上也没凶器。
薛凌扫了一眼屋内几个人,一个孕妇,一个头发皆白的老妪,还有个就是瘫地上的男人,哪个她都下不了手。只通红了眼盯着老妪,恶狠狠的说道:“你儿子至多一炷香就会醒。”
然后随手拿了一根木棍,霍家走狗难说,但普通人,要困住她薛凌实在异想天开。只是打起来才发现,她实在太过瞻前顾后,生怕伤了人。来来回回,身上就多了好些扁担竹杖痕迹。
虽无得到钱财,但是拿了好些衣服。薛凌又跌跌撞撞的走出老远。这些时日,好像就一直在逃命,从来没停下来过。哪儿出了问题,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呢。
此处不比平城风沙,到处都是青山绿水,夜深了,月色之下更显静谧。薛凌走着走着。就看见一方野池子,波光粼粼。连自己不会浮水也顾不得,一步步摸索着把自己泡了进去。
四月初水温还低,浸到伤口处更是有些痒麻难耐。借着月光,薛凌粗粗看了一眼身上,被霍家狗踢的那一脚是最重的,皮下都有了些淤血。刚刚那一伙乌合之众反而没伤到个啥,就是些淤青。
看着看着,就有些想笑,她薛凌在平城之日,剑挑数十个将士,数十招之内仍能不落下风。今日一堆普通人打的毫无章法反而弄伤了自己。蚁多咬死象,古人诚不欺我。
这般想着,好胜心又起。自己若有剑在手,有剑在手…………她重重的撩了一下水,有剑在手又能怎样。
她已经翻墙入室,难不成还敢杀人放火?
此时身体上的难受反而成了心头解药。薛凌干脆将头也没入水中,从山上跳进江里那种窒息感又回到意识里。
她做了些什么,她今晚都做了些什么。她做娼妓模样在城门口吃一个馊了的馒头,又看着五六十岁的老妪给自己磕头高喊“饶命”。
一个月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她白衣仗剑,天地勒马,少年风流。听人喊自己神将。可突然又有人喊她
“小少爷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功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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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四月雪
“原攻不过剑走偏锋,守不过熟能生巧”。
这世上有没有神功盖世,现在的薛凌还不能断言,可熟能生巧这事儿,她已经体会了个十成十。
纵是那夜逼得她把自己整个人埋进水里,才能从罪恶感中解脱。可此时此刻,薛凌站在一辆富贵模样的马车前,拿一柄长剑,拦人拦的轻车熟路。
这一路,终究是要吃饭喝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从第一次开门开的胆战心惊,到了后面。薛凌已经能进屋翻个底朝天尚不惊动院子里睡着的狗。
如是农家,就只拿些吃食。如还算富贵,就顺几两银子。她一路跟自己说着能屈能伸,一路鸡鸣狗盗。
如此日夜赶路,累了便在杂草从里睡一会。再未停留,四五日后。总算到了京城近郊。她有心要早些进去,只看了一眼身上,便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官道路口躺了下来。
虽是一路不择手段,但到底未多取。薛弋寒身在大狱,情况未明,薛凌只恐进了城也不能回薛家。自己身上除了一柄废铁般的剑,基本身无分文。心一横,就想拦个过路的人,讨几两银子。
此处过往人寥寥,而且看上去多为平民百姓,没什么钱。薛凌躺了好几个时辰,才听见马车声由远而近。翻身起来,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她自幼在军里长大,最熟悉的就是马匹,来的马车两匹马远远看去俱是高昂雄俊、四蹄稳健,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马车上雕花画月,后面还跟着四个保镖样的家丁,身下坐骑也不是凡品。想来应是哪家的富家小姐。
由于知道奔跑着的马停下来还要好长一段距离,薛凌扯了一截衣襟捂住脸,就站到了路中间,丢了剑鞘在地上,拦住去路。
驾车的老头御马之术娴熟,看着有人站在路中间,老远就抖了缰绳,还驾着马缓走了几步,才凑到薛凌跟前
薛凌还是那冷冷的声调:“我只求财,不想伤人。”
车后面的人驾着马缓缓的走出来,看了两眼薛凌。就笑出声:“你是哪家不长眼的,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
薛凌确实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最重要的,她身量比马上的大汉矮了不止一头,一看就知还在稚龄。而且手上的剑有些锈迹斑斑。这不过是她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与人一比,确实有些可笑。
虽说并不惧,但如打起来也只恐个没完。薛凌踢了一脚地上剑鞘,一跃而起,踩着剑鞘就站到大汉的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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