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并非没有机会,却始终没能察觉到危机。
上自王族下至贵族,成日里夸夸其谈,坐在祖先的功劳簿上醉生梦死。反观诸侯国,大多锐意进取,政治如何暂且不论,各国军力都在增强,小国也不例外。
“注定会有今日,或早或晚。”
马车穿过城门洞,周遭短暂昏暗,前方出现一道明光。
车辆离城的一瞬间,王子岁抬起头,视野豁然开朗。
苍茫无际的平原上,大大小小的营盘星罗棋布。拒马设在营前,各色图腾旗在营内飘扬。
图腾旗间立起大纛,其下正是中军大帐所在。
上百座营盘中,四大诸侯的营地最为醒目。
晋营和越营比邻,齐营和楚营互为犄角。四国大营相近却又谨慎拉开距离,显得泾渭分明。
正如各国如今的关系,利益趋同可以短暂合作,但归根结底仍是对手,他日走上战场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数十万大军在城外扎营,即使没有金鼓声,气势依旧非同小可。
距离接近,马车行速开始变慢。
车奴握紧缰绳,被煞气震慑,脸色微白,哪里还有之前举鞭的嚣张。
此行的目的地是晋军大营,越靠近营门,越能感知到肃杀凛冽。
冬日的寒风吹过,逆风望去,能望见移开的拒马,洞开的营门,以及飞驰而来的骑兵。
黑骑策马出营,陆续与马车擦身而过。
马上骑士侧过头,视线锋利,在奔驰间扫过车厢。
王子岁力持镇定,随从却被吓得不轻。饶是肩负护卫职责的虎贲,此刻也全身僵硬,因骑士身上的血腥气遍体生寒。
“吾来拜访晋君。”王子岁开口,声音稍显紧绷。
骑士没有离开,而是绕着马车穿行。战马交错而过,骑士身上的铠甲反射乌光,手中的兵戈森寒慑人。
“拜访君上?”听到王子岁所言,为首的骑士抬起右臂,立即有一骑离开队伍,返回营内禀报。
不多时,一名侍人走出营门,径直来到王子岁车前,见礼后笑道:“君上请王子入营。”
话音落地,黑骑自动向两侧让开,动作行云流水,整齐划一。
战马打着响鼻,不时踏动前蹄。
马车从骑士中间穿过,车奴始终提心吊胆,唯恐哪处引来疑心,被刀剑加身,血溅当场。
马车距营门不远,眨眼时间即到。
对王子岁来说,这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于随行众人更是如此。
马桂在前引路,将这行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不去评价王子岁,单看侍人护卫,撕开虚伪的狂妄,实在是胆小如鼠,一个个上不得台面。难怪上京守备废弛,攻破城门不费吹灰之力。
马桂心思飞转,却无一丝一毫表现在脸上。
鉴于王子岁的身份,林珩特许他驾车入营。对此,王子岁甚是感激,避免了在营前下车的尴尬。
马车穿过营地,驶过的道路大多平整,扎下的帐篷井然有序。
中军大帐前,两队甲士相向而立,皆佩全甲,手持戈矛。
遇王子岁经过,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霎时让他手脚冰凉,如同被一群猛兽盯上。
“王子,请。”见王子岁停住,马桂开口催促。
王子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安,继续迈步向前,随他进入中军大帐。
帐外寒风凛冽,帐内却是温暖如春。
立木撑起帐顶,一架屏风落地摆放。
屏风两侧排开多盏铜灯,坐姿人俑头顶灯盘,内藏机关,使得帐内火光明亮,却不闻一丝烟气。
王子岁不着痕迹打量,发现大帐内没有火盆,仅有两只晋国出产的铜炉。炉上有管道通向帐外,热意即从该处散发。
迅速扫过两眼,王子岁便不再多看。
他牢记此行的使命,捧着木盒上前两步,站定在林珩对面,有礼道:“贸然拜访,侯伯莫怪。”
和之前见面时不同,林珩换下衮服冕冠,身着一件宽袖长袍。
玄色为底,刺绣金纹。
随着他的动作,袖摆上的花纹如水波流淌,衣料隐隐反光,分明是价值千金的越绢。
“王子客气。”林珩抬起头,请王子岁落座。
就在这时,屏风后又转出一道身影,赤红耀眼,好似火云堆砌。乌黑的长发垂过腰际,耳下一枚玉玦,上刻的於菟栩栩如生,精致绝伦。
楚煜走出屏风,发尾轻轻摇曳。
青丝绯衣,极致地对比。
眼波流转间,心神为之所摄,神魂几要沉沦。
王子岁用力掐住掌心,勉强从惊艳中回神,心中暗暗纳罕:他不是初次见到越侯,却从未如今日一般失态,呼吸为之所夺。
不解刚刚压下,马上又有疑惑涌上心头,使他神经紧绷。
越侯为何会在晋侯帐中?
莫非两国有大事商量,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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