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的队伍穿过暴雨,距战场越来越近。
“魏人,吴人。”
魏国附庸楚国,近期因晋弩一事,两国关系急转直下。
吴国与越国有结盟之意,但盟书尚未签订,吴仍是齐国的盟友。齐楚尚能媾和,吴对楚越的态度难以定论。
楚煜和公子项不曾相邀,魏军和吴军突然出现,时机还如此凑巧,究竟意欲何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电光石火间,答案闯入脑海。
楚煜和公子项同时下令:“休战,集结!”
於菟睚眦相遇,注定血流成河。
凶兽水火不容,迟早要分出胜负。但有宵小试图渔翁得利,那就打错了算盘,必然要付出代价!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中断两军交锋。
地裂犬牙交错,数百辆战车陷落破损,战马死伤千余,甲士和军仆皆有伤亡。
继续鏖战下去,损失难以估量。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不计低价也要获胜的公子项,此时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双方想法趋近,难得步调一致。
待楚煜和公子项被救起,两军将官停止厮杀,甲士保持警惕,开始有组织地脱离战场。
不料异变陡生。
三千魏军突然出现,四千吴军紧跟着现身,霎时搅乱战场局面。
两者来意不明,事前未经联络,难言是敌是友。
越军和楚军心生戒备,警惕对方的同时调转锋矢,对准正向战场逼近的两支军队。
狂风骤起,雷声轰鸣,暴雨席卷边境。
一道闪电砸落,电光爆裂,闯入者沉默前行。
队伍中不闻鼓声,也未听见号角,只有杂沓的马蹄混合铠甲摩擦声,伴随着车轮滚滚,压向残破的城下。
这样的行军方式,分明是来者不善。
公子项的战车在地动中损毁,车轴断裂无法再用。他索性弃车上马,倒提丈八铁槊,猛一拉缰绳,喝令道:“举旗!”
睚眦旗升起,凶兽狰狞,旗色如血。
旗下传出号角,楚军快速集结,在跑动间组成战斗队形。
大量战车不能再用,甲士就改为步战。弓、戟,刀、盾有序排列,将官各自排开,阵列间杀气腾腾。
甘究和屠岩跃身上马,紧随在公子项左右。
前者手持一把长刀,刀身以铁铸成,锋刃雪亮,刀柄镶嵌珊瑚,价值连城。后者持一杆长矛,矛头锋利,矛身以硬木制成,坚硬不亚于铜铁。
甘庆晚到一步,策马跟上甘究。
在和熊罴的交锋中,他被铜锤砸落车下,翻滚时左臂受伤,伤口横过上臂。
经过简单包扎,血勉强止住,疼痛感愈发强烈。
剧痛激发悍勇,在地动发生之前,他砍伤熊罴的战马,凭一己之力掀翻战车,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若非变故突生,公子项下令集结,他还在和熊罴鏖战。
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伤有碍否?”甘究侧过头,见到甘庆的表现,眼底闪过诧异。
“无碍。”甘庆打马上前,手臂缠着布条,包裹至肩头。布料早被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相比数日前的狼狈败逃,此刻的他全身浴血,看不出丁点颓丧,反而勇毅非凡。
“魏人来者不善。”粟黑不善骑马,战车也有损伤,索性提剑下车,率两百步甲护卫公子项。
“还有吴人。”石林补充道。
两人关系不睦,互看不顺眼。遇大事却能戮力同心,为公子项出谋划策。
公子项没有作声,短暂扫视逼近的两支队伍,旋即将目光移向越军。不出所料,对方也集结完毕,立起於菟旗,正严阵以待。
楚军凶猛,越军强悍,两军皆训练有素。
失去战车,楚军改为步战,准备强抵战车的冲撞。越军则是步甲立盾在前,斜持戈矛,骑兵跃马弯弓,随时准备先发制人。
呜——
号角声传来,是吴国的长角。
吴侯长子峦在军前现身,长袍高冠,身量高挑。面容窄长,鼻悬鹰钩,双目细狭,嘴唇尤其薄,透出一股阴骘。
战车向前行进,车轮压过地面。
望见前方刁斗森严,他改变来时的主意,在车上扬声:“公子煜,吾来助你!”
号角声持续不断。
四千吴军加速行进,如猛虎下山直扑战场。
楚煜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意味深长。
助他?
吴人无利不起早,可不会如此好心。
如他没有料错,吴侯派长子出兵,应是做好两手准备:越楚两败俱伤,便坐收渔翁之利;事不成就倒向一方,一样能收获人情。
“视我为鱼肉,也要看能否吞下。”看向装模作样进攻的吴军,楚煜抬起右臂,命大军散开,“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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