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点头道是。
“那他是否和传闻中一样,长得面貌狰狞,凶神恶煞。是不是一言不合就抓人进刑狱,随随便便就给人奉上一百零八般极刑?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温静娴说着说着面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一只手攀紧了梁雁的桌沿,“你们家居然敢收留他,可真是一家子豪杰。”
梁雁越听越不对劲,纤长的眉毛微蹙,“他……与传言所述并不沾边。”
她起先只以为是碧流夸大了说辞,今日倒是才知道,外头的流言竟然能离谱到这般程度。
这宋随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当真?那你先同我说说他长得怎么样?”
温静娴顿时来了兴趣,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梁雁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宋随的相貌来。
黑衣俊貌,眉眼修长疏朗,一双桃花眼好似美玉。
本是儒雅清正的长相,但总是眸色深深,眉眼低沉,故而又显得冷漠疏离,难以接近。
不过昨日与他一起在书房看书,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应当算是近了一些,于是不自觉想替他说话。
温静娴戳戳她:“你说话呀。”
“他长得并不丑陋狰狞,反而很好看。”
梁雁语气颇认真。
“那和韩修撰比呢?”
韩明虽然也是个深居简出不爱热闹的,但因为世家大族和学堂有时总爱邀翰林院大学士辜清章讲学,他有空时便会跟着替老师抄写讲稿,一来二去的,许多人都见过他。
最令人称道的是一次辜清章在学堂讲学时,韩明在学堂后院休息。
那里种了一片青竹,风动时影色姗姗,别有意趣。
有学子偷偷喝酒,吃醉了不小心撞见,为韩明容色气度所惊,以为见了神仙,便随口诵作了首诗:
白衫竹影,月下君子。
满月临风,不肯归去。
这诗后来流传很广,于是京中许多人都听过“月下君子”这个名号。
韩明也因此成了上京城中许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梁雁说宋随好看,温静娴倒是想知道,是怎么个好看法。
也全然忘了自己还在韩明主持的诗会上,拉着梁雁的手非要她分说出个高下来。
“温姑娘,韩修撰在上面说话呢,你声音小些。”
温静娴无所谓地指指旁边半开着的窗扇,大大咧咧道:“不打紧,他眼神不好,你就是从这儿翻出去,他都看不见。”
韩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常年看书,有时看起来不分昼夜,年纪轻轻便将一双眼睛熬坏了。
若是隔个五六米远的距离,他的确看不清人。
“让让。”
温静娴话音刚落,便有道极霸道的声音直直闯进来。
两人肩上一重,被一道野蛮的力道直直推开往后栽去。
接着一只墨色缎面锦靴猛地踏上了梁雁的桌面,一道人影闪过。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右手边的窗子便‘啪’的一声被合得严严实实。
陡然被人这么推搡一把,梁雁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有些懵然地愣在原地。
空气里荡起一圈圈尘埃,温静娴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咳嗽不止。
她一边顺着胸口,一边伸手猛地一把拍开空气里的尘土,冲着那窗子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谢天佑!你这竖子!”
梁雁也跟着望过去,此时的窗子早已严严实实地被合上了。
事发突然,梁雁并未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那只蹬上桌案的墨色缎面锦靴。匆匆一眼也可知道,是极好的料子,想来那人的身份定是不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也太不讲规矩了,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上来,万一踩着了她们怎么办?
梁雁见温静娴气得不轻,暂时顾不得其他,低声安抚道:“没踩着你吧?”
温静娴伸手往桌案上一拍,怒极:“他敢踩我,我让我爹给他大卸八块,丢出城去喂狗!”
瞧着她这声色俱厉的模样,梁雁忽然想起,方才谢敏敏口中好像有提到一个名字,叫‘谢天佑’。
而温静娴方才气极之时,骂的也是这个名字。
这两人定是有旧怨。
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掺和的好。
见安抚不动,梁雁也不再多说,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帕子,低头默默擦着桌面上的脚印。
温静娴还不服气,也想要翻窗出去将人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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