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南大洋村,呈现着这个季节特有的萧条与冷落。年的味道是有一些的,比如生产队的豆腐坊彻夜在为村民磨豆腐。南大洋受了灾,上边特意调拨了一批大豆,供村民磨豆腐。吃不上白片肉,能吃上热气腾腾的大豆腐也不错。夕阳下,邵勇和文明出现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看着家家户户,拴在屋顶上的炊烟,俩人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眼底滚出两行晶莹。久违的亲切与踏实,让两颗流浪的心充满了感动与温暖,可街上的老鼠,成群结队,四处奔窜,见人不避,生出几分诡异。邵勇蹙起眉头并没深想,掏出一叠票子,塞给文明,算是这次卖草鞋的报酬。文明接过来,高兴地数了数,“这么多啊!”文明知道这次出门不容易。他和邵勇虽尽力俭省,可住店打间,花费不少。在哈尔滨被抓,除去没收的几块钱,草鞋还被查扣了十几双,这都得算进耗损。他原本估摸,钱和鞋能对上茬儿,对大家有个交待,就阿弥陀佛了。谁想,还有得赚!文明不想拿这么多,抽出两张递还邵勇。邵勇又强塞回去。俩人撕撕啰啰,好一阵儿。邵勇抓住文明的胳膊,佯装生气,“这次出远门儿,也没给舅舅和舅妈带礼品,都折算成钱了。不是给你的!”哦!是表哥孝敬自己爹妈的。文明不再推辞,把票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十字路口,哥俩即将分手。文明拽住表哥,“这回你总该告诉俺,这钱到底你藏哪啦?”“好!我全告诉你。这钱吧!你还记得出事那天上午,我不是出去一趟吗?”邵勇盯着文明笑。文明虽听得迷糊,却习惯地点点头。邵勇暗笑,清楚要是自己不说明白,文明这个年都过不迂拙,“我去了邮局,把钱汇回来了。”邵勇话未落地,文明一拍锛头,“怪不得刘柳镇上,你下火车去茅房咋那么长时间?敢情你是背着俺取钱去啦!”醍醐灌顶,“真有你的?哥,你咋算出来咱们会被抓住呢?”文明不解。“我哪有那能耐?我就是觉得钱放身上不保靠。路上真要碰上个小偷啥的,弄丢了上哪找去?咱不能护小头,拣芝麻,丢西瓜!”邵勇坦然相告,算是揭开了一桩秘档。邵勇叮嘱文明不要到处乱跑,直接回家,口风严着点。这趟出去的事,当谁都不要讲。送走文明,邵勇提上两瓶酒,直奔大队长邵普家走。邵普老婆闫翠花在做饭。孩子趴在炕角写作业。他呆坐在炕头,围着火盆抽烟。邵普只有在工作场合抽纸烟,在家也和村民一样抽旱烟。他把自种的干青烟叶搓碎,捏了一撮,按进流明铮亮的铜烟袋锅里,拇指不轻不重,娴熟地旋转,匀细地压着烟叶。装完一袋烟,吹旺火盆里的炭,嘴叼烟杆,把烟锅伸向火苗,狠狠地吸一口,噗!烟锅红了,麻利地拽出烟嘴,待烟雾在口鼻里充分回旋萦绕,再噘起嘴唇吐出。这就叫“喷云吐雾”。看着一个个逐渐放大飘散的烟圈,感觉劳碌一天的疲惫,也都随着烟圈飘散了。女儿英子看不惯她爹的乍派,停下笔,抬起头,撩了撩长长的刘海儿,对她爹邵普说:“爹啊!你能不能不抽这个老青烟啊!?闻起来真臭!我出去玩,贤子她们总嫌我身上有味儿。”儿子鹏飞也停下笔,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素净的脸蛋上满是享受,“好闻!好闻!爹,我啥时候能准许抽烟啊!”“妈说,不准你抽烟!小孩子抽烟,长大没出息!”英子拉下脸,打了鹏飞胳膊一下,严肃地训斥弟弟。可弟弟鹏飞不以为然,反驳道:“爹打小就抽烟,不是当了咱村的大队长?咋就没出息啦?”“反正就是不许你抽!”弟弟拧着来,英子气得鼓鼓的,可爹在场,她不敢把弟弟咋样。“凭什么?”鹏飞因为爹在,有恃无恐。“凭我是你姐姐!够不够!”英子怼了回去。“爹,姐姐欺负人!你得给评评理!”鹏飞扔下笔,跑他爹邵普身前,连拉带摇晃。邵普兴趣盎然地看着俩孩子拌嘴,没有介入两姐弟争执的意思。被儿子缠着,正不好脱身。突然,外屋门响了,传进来兄弟邵勇的声音。邵普赶紧往炕沿边磨,想出去迎一迎。可没等他穿上鞋,邵勇就推门进来了,面带笑容,把提在手里的酒撂在炕上,“六哥,出趟门,给你捎了点东西。”“跟你六哥客气啥?”邵普礼节性谦让。“这不是要过年了嘛!”邵勇又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两盒桂花,递给邵普,“听说这烟挺正经。成条的买不起,卖二盒尝个新鲜。”邵普见是红盒的桂花,两眼放光,也不废话,伸手接了,撕开包装,抽出一支扔给邵勇。邵勇接了,又递还回去,笑道:“我不打算抽烟,六哥,还是你替我抽了吧!”“攒钱娶媳妇?好!好!好!”桂花可是好东西,邵勇不抽,正合邵普意。省下一支,就多享受一会儿。“找啥媳妇?就咱村这条件,我已经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啦!”邵勇没往婚姻大事上唠。邵普不爱听了,皱了皱眉头。刚才邵勇说的虽然是实话,可实话听进来咋这么刺耳扎心呢?南大洋要是邵勇这样的小伙子,都娶不上媳妇,别个后生还有啥念想?全堡子的小伙子都打光棍,那不是打自己脸吗?当官不打送礼的。他岔过话题,冲一双儿女喊:
“你十三叔来了,都过来说句话!”燕子和鹏飞抬起头,一人喊了一声:“十三叔好!”邵勇笑着,忙从褡裢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又翻出两双袜子,递过去,“叔就等你俩张嘴呢!你俩今天要是不张嘴,我就把准备的东西,怎么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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