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原本还担心戚怀风说的是真的,如今却放了些心:“这是用来抑制浊气的阵法, 并无其他效用。”
戚怀风看上去不太相信。
凌尘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阵法——先前取魔种时,因为中途被他的睁眼打断, 银纹阵法仓促间没有解开。
他本想给戚怀风看一看, 可想起小徒弟先前的古怪猜想, 又默默放下了手, 转而道:“妖兽姑且不说, 为何先前不把这些告诉我。”
戚怀风:“他拿你们两人做人质,您也被他控制,就算想说也……”
顿了顿,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腾地站起了身, 眼前桌案都被带翻:“你的修为回来了?!你, 你难道……”
凌尘许久未见他如此失态, 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戚怀风死死盯着他,半晌才艰难道:“你……你采补了沈映宵?”
“……?”
这下连凌尘也腾的站起来了:“休要胡言!”
戚怀风这时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师尊不是那种人,就算真的采了,大概也是他无意识时,丹修骗他做的。
可这种事不能瞒着凌尘一辈子,戚怀风闭了闭眼:“你就没想过,你的境界为何涨回来了?”
……那无耻的丹修究竟在做什么?先采补了凌尘的修为,然后再让沈映宵给凌尘补上?他拿这两个人当成什么了,供他享乐的玩物?
脑中一团乱麻,唯有杀气暴涨。
而对面,凌尘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的境界本就没有跌过,只是先前受限……”
说着说着,他灵光一闪,结合前面戚怀风那句石破天惊的“采补”,突然明白了这个徒弟在想什么。
毕竟牵扯到采补和双修,这个话题实在有些私密,一身清冷仙气的剑修张了张嘴,又闭上,他看着戚怀风,只觉得浑身都飘荡着尴尬的气息。
凌尘完全不想跟自己的徒弟聊这种事情。
可若略过话题,又不知道这小徒弟要胡思乱想到哪里去——现在他好像就已经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东西了。
凌尘只好像尽力平静下语气,像讲谈天气一样随意道:“我和丹修从无试药之外的关系——你刚才说的那种银纹阵法,我身上其实也有,它能封住元婴当中的浊气,因此会限制修为。上次你遇见我时便是那种状况,而如今我体内浊气尽除,阵法蛰伏下去,境界便又同往常一样了。”
顿了顿,他咬着牙强调:“绝无……绝无那种事情,不论是同谁。”
他抬起一只手,主动引动那残留的阵法,让它露出一角。
戚怀风怔住,满身的杀气终于收敛了些,半晌才道:“这样啊。”
“……”
凌尘也没敢问他又在想什么,只得先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其实他总觉得和丹修相关的事,隐约透着一丝违和。原本凌尘也想要细究,可稍一回溯,就无可避免地想到沈映宵这些时日的遭遇……他根本静不下心,也不敢细想。
但现在,戚怀风带来了另一种令他震撼的猜想。
有“徒弟被丹修练成妖兽打上奴印控制了精神,因此对那银面人一往情深”、“银面人先采补了师尊又让师尊采补了徒弟从中取乐”这种事对比,其他的一切事情,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无法接受的大事。
凌尘忽然就愿意回头细想那些往事了。
他默然回忆着过去,一帧帧画面在脑中回放。而随着各种事情叠加,一个暗藏在寻常表象下的疑点,便渐渐凸显出来。
——银面人的行为,似乎总是充满矛盾。
前不久轻易将他和映宵放走,昨日又突然赶来劫人。
挪取魔种时,银面人望着映宵的目光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可他又分明不是一个看不起低阶修士的人:先前在金盆洗手城,银面人就多多少少对梅文鹤有些照看,而且他受伤时被按着摆弄,也只是有些不耐烦,完全没有高位者被蝼蚁冒犯的愤怒。
再往前,自己让丹修送徒弟去墟址山,私吞了人的丹修本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心里暗笑他识人不清才对。可实际上,凌尘回想起那时的事,却发现丹修似乎一点也不想让他送映宵离开,甚至还劝过几次。
这一幕被定格放大,在凌尘原本的构想中,银面人的脸上本该暗含着嘲讽、得意和诡计得逞的喜悦,可此时,种种真实的细节在脑中描画,凌尘却忽然发现,剥去那半副诡异花哨的银面,最终勾勒出的竟是一张称得上悲伤的脸。
……很奇怪,他要把徒弟从自己身边送走,徒弟昏迷没有意识,他也算得上冷静,整个过程中,最难过的居然是那个本该事不关己的丹修。
有一道模糊的念头被他抓住。
凌尘看向戚怀风,迟疑问道:“你可觉得你师兄,近来有些不同?”
戚怀风欲言又止,最终考虑到此时正当着凌尘的面,他勉强把话说的好听了些:“师兄他越来越……表里如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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