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柳惊绝背着一筐的涅槃草艰难地行到山脚时,一抬头便见姜轻霄正手持着一支火把欲往山上走。
看到他后,女子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走了过来,接过了他背上沉重的药筐。
“怎的这样慢,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姜轻霄仔细地将他上下前后探查了一遍,看着他苍白的唇拧眉问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柳惊绝才惊觉此时已圆月当空,已至夜深了。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牵带得心口窒息的疼。
冷汗随即沁出了额角。
可柳惊绝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努力地扯了下唇,故作自然地答道:“没有,是我估算错了时间。”
“对不起轻轻,让你担心了。”
姜轻霄闻言,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的舒缓,抿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担忧地又问了一次,“当真没有?”
见青年仍是摇头后,她微微垂眼,轻柔地搀扶住了青年的手臂,温声向他道谢,“辛苦了。”
“走吧,我们回家。”
虽在柳惊绝那里得知了涅槃草可以治这场来势汹汹的不明瘟疫,可姜轻霄还是不敢轻易在那些孩子身上用药。
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用引渡针,将那些孩子的病气引渡到自己身上,再做试验。
毕竟,师父曾教导过她:药要以身试险,无险方可医人。
这是一个十分凶险的法子,一不小心便会一命呜呼,所以直到临终前,师父才教给她,并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柳惊绝在得知此事后,也企图制止她。
“轻轻,你引渡给我吧,我身子强壮,怎么试验都不会有事的。”
青年焦急地抓住了她拈针的手腕,唇角苍白眼尾却泛红地望着她,眸光哀求慌恸。
姜轻霄对着他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作为医者,这是她必须要承受的。
只有痛患者之痛,才能找出最佳的治疗方法。
况且,世上总有一种痛苦,无人可代。
当夜,姜轻霄便出现了与那些幼儿相同的症状,反应甚至要比他们痛苦剧烈许多。
可她仍坚持着不肯用药,直到高烧不退,全身长满了红疹,甚至眼睛口腔中也全是时,才肯吃下用涅槃草煎的药。
入口时,出乎意料的满嘴腥甜,像喝了一大口血。
烧得迷迷糊糊时,姜轻霄察觉到一直有人在她身旁,为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拧湿布巾放在她的额头上消热。
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唤着她‘轻轻’,直到嗓子都唤哑了仍不松手。
她被柳惊绝紧握着的手背上,更是犹如落了雨一般,满是他那又湿又热的眼泪。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姜轻霄恍惚想着。
柳公子的泪可真多。
接着,心里开始泛起密密的酸痛。
自己也,最瞧不得他哭了
二十二个鳏夫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姜轻霄不仅烧退了,红疹也消了大半,也有了力气和食欲。
她不敢耽搁,甚至来不及披件外衣,便伏到桌案前记录自己的体感。
直到青年推门而入。
“轻轻,你怎的下床了!”
柳惊绝见状,墨眉微蹙,将熬好的粥放在一旁后,连忙拿过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我没事。”
姜轻霄轻咳了几声道谢,待写完所有备注后,才抬起头。
她热刚消,面上的红意还未退,唇瓣干涸,可茶色的眸光却异常的晶润灼亮。
声音遏制不住的激动与欣喜,“阿绝,这涅槃草当真有用,我现在感觉已经好了七分了!”
闻言,柳惊绝望着她抿唇浅笑,心口处虽疼意仍甚,可看到姜轻霄如此开怀的样子,便觉得再疼也值了。
“能帮到轻轻便好。”
说着,他端起一旁熬得稀软的小米粥,递到了姜轻霄的手边,温声道:“轻轻,你刚醒,喝点粥暖暖身子。”
谁知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反而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粥碗。
柳惊绝心中一慌,连忙颤声解释,“轻轻,我已经知错了,我没有再”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轻霄温声打断了,“你手怎么了?”
柳惊绝闻言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觉得手上一轻,碗便被姜轻霄放到了一旁。
“既然烫到了,为什么不与我说呢?”
她边说边拉开身前的抽屉,找出了一盒烫伤膏,淡蹙着眉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青年的手指。
接着,仔细地为他涂起药来。
青年闻言眨眨眼,咽下了慌得即将要跳出腔子的心。
看着女人温柔又专注的眉眼,柳惊绝心口涌起一阵甜热,他方才还以为轻轻仍在介怀自己迷晕她的那件事。
以至于不肯再吃他煮的东西,没想到是在关心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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