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总督确定不能顺利脱罪之后,林家后手就指使人去告了承恩侯,还把他跟当年的河工案扯上了关系,又隐隐约约牵连上了兵部那边的一桩案子。若是承恩侯解释不清楚,分分钟就是一个贪污军饷秘养私军的罪名。
曹家有皇后,有太子,若再来一个养私军,简直就是约等于告诉天下人,曹家有反心了,至少也是个打算对皇帝不利,好推少年储君夺权继位,趁机揽权的罪名。
曹家人这回是真的要吓出一身冷汗了。他家是否真的有养私军,暂且没有明确的证据可证明。林家拿出来的那些罪证,其实也有些牵强附会,说服力并不是太强,仅仅是看起来有些道理罢了。但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皇帝会不会相信。一旦皇帝相信了林家的证据,对曹家有了猜忌之心,有心铲除他家,那么即使证据不足,曹家的未来也会是一片灰暗。
严重的话,皇后的后位难保,太子也有可能被废。毕竟,从前身为嫡长子的太子没有犯下大错,皇帝就没理由废了他,朝廷百官也不会同意;但如果有证据证明太子不孝,打算抢班夺权,占据皇位,那就连朝廷上最正直最保守的老臣,也不会站在太子那一边的。
仓促之下,承恩侯不得不找了一个替罪羊,为自己顶下贪腐的罪名,至于养私兵这一条,自然是完全否认,尽可能撇清了。而为了让皇帝相信这个替罪羊就是真正要负责任的人,承恩侯牺牲了自己最信任和器重的兄弟曹二爷。曹二爷虽是庶出,却一直是嫡长兄的忠实追随者,他默默地认下了这个罪名,已经被打入了天牢,等待大理寺收集完证据,再作宣判了。
谢璞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道:“曹二爷若不是死忠于承恩侯,其实他本人的才干还是不错的,人品也比几个兄弟强些。无奈他死心眼儿,竟连这样要杀头的罪名都替承恩侯担下来了,无异于自寻死路。皇上才不会理会他是否比曹家其他人正派些,只要是曹氏一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皇上都希望能铲除殆尽,万万没有独饶过曹二爷的道理。
“承恩侯其实也是太自私了,他兄弟几个身上都不大干净,唯独曹二爷名声还行。倘若承恩侯能当机立断,保住曹二爷,令其辞官回乡,至少家中妇孺儿孙们将来还能有曹二爷庇护。即使承恩侯兄弟数人都遭了殃,也能保住家族血脉,以图将来。如今,他把兄弟中最有希望脱身的那一个亲手葬送了,将来还有谁能护住他的家小?皇上是不可能放过他的。找了替罪羊,也不过是让他多活几日罢了。”
谢慕林对曹家二房并不关心。她对这一家的事迹最熟悉的一条就是,江家的嫡长子江绍良娶了曹二爷的嫡长女为妻,听说夫妻感情还挺好的。曹二爷的嫡长女为了江绍良,放弃了原本要被曹家人送入东宫为侧妃的前程,在曹家那群一心要嫁给太子为妃的女孩子里,也算是一股清流了。江太太小程氏印象中是个极势利的人,谢家才出事,她就迫不及待地上门退亲,活象谢慕林会借着婚约缠上她家庶子似的。如今曹家二房出事,曹家形势也不妙,她对那位一直都高高捧着的长媳,态度真的不会有所变化吗?
谢慕林暗暗摇了摇头,面上不露异色,继续问谢璞:“爹爹,这么看来,曹家吃了挺大的亏呀。承恩侯几个弟弟都出事了,曹二爷还有可能摊上死罪,难道曹家到这时候,还没醒过神来?皇帝要是愿意护着他们,怎么可能一直不出声?如今坐视曹林两家的大人物被定下重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
谢璞笑笑:“怎会看不出来?就连我们这等远在地方上的外官,但凡是从京城得了消息的人,都有几分看出来了,更何况是身在京城的曹家人?只怕连林家人都回过味儿来了。林家还好,早有些懊悔,先时行事太过,触怒了君王,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二皇子能成为储君了,据说倒是想要争取成为过继燕王府的嗣子呢。因此京城那边才会迅速给燕王殿下传了信,让殿下有个准备。至于曹家,一旦察觉到了皇上的用意,必定会想办法应对的。眼下他家形势不妙,只能先稳住皇上,尽可能装一装可怜,必要时可以多牺牲些东西,等到将来局势稳定下来了,再想后招。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让他家有喘息之机?”
“二皇子到现在才打起燕王府嗣子的主意来?”谢慕林不由得好笑,“他真以为那是他想要就能到手的东西吗?他还没收到风声,不知道燕王世子已经定下了?”
“燕王世子已经定下了?”谢璞怔了一怔,“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慕林眨了眨眼,干笑一声,看看屋里没有别人在,便冲着父母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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