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短。”
柳贺瞥他一眼:“可远兄为何说我,你不也是如此吗?”
论起对家人的亲近,几人之中,王锡爵显然是最好的,他如今已是内阁辅臣,却仍日日伺候在母亲身前,柳贺觉得,自己比起对方还大有不如。
知儿小时候性子有些软,柳贺以为他长大了也会如此,谁知知儿大了以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柳贺忍不住猜,这或许也和他有关。
柳贺在次辅任上经过几次风浪,尤其是天子立太子及三场大战的时期,朝堂上对柳贺的攻讦声始终不断。
知儿从小就看见,那些官员今日可以上门到柳府门前讨好,待柳贺遭了难,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将柳贺卖掉。
这其实是官场常态,柳贺自身早已经习惯了,可知儿却十分受不了。
且对于其他年轻人来说,官员们大多高不可攀,他们要费尽无数心思考中举人、进士后,才能得到这些官员平等相待,可知儿不同,自他有记忆来,柳贺就是内阁次辅,大明朝最顶峰的官员他个个认得,就算申时行为首辅时,有吏部尚书杨巍相助,他也不敢过于为难柳贺。
对于知儿来说,官场是一个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地方,他自小便知它是如何运作的,也知晓得势的官员平日是如何生活的。
那样的生活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
加上有妙妙珠玉在前,他便下定决心,要做些常人没有做过的事。
恰逢《育言报》、《航海报》等大力宣传海外旅行家的经历,有柳贺教导,再去四夷馆学了一阵,知儿便会了弗朗机语、泰西语等语种,年岁再大一些,他又去辽东和李如松学武,掌握了一身好本事。
之后他便自称船长,乘着船往西去了。
杨尧为此生了一场气,责怪柳贺待孩子太随意,什么都不管,她宁愿知儿在家当个衙内,也好过出海去那弗朗机去泰西。
杨尧并不是要将知儿拘在家里,只是海外路远,她很为知儿的安危忧心。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何况出海风险一直不小,知儿一年半载都不见什么音讯,杨尧心里时时都记挂着他。
第一回 出海时,知儿确实去了许久,但他不是出海做生意,而是作为航海家出行,因而这一路上,他所见识的都是各地商人并未认真去发掘的风光,他每逗留一个地方,便会在那里做记号,完善地图,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之后他在《育言报》上将自己的航海见闻记载了下来,还买了许多海外的文卷、纪念品等带回大明。
柳贺便收到了一本他带回的《蒙田随笔》,蒙田创作的时间恰好是在万历八年到万历十五年之间,收到书的时候,柳贺本身也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感受。
他感觉,即便身在这大明朝,他与海外国家仍是奇妙地联系起来了,还是通过知儿这个渠道。
总而言之,之后知儿又出了几回海,在头一次出海时,他遇上了不少问题,比如物资带得不足,比如船本身航行的里程有限制,他便埋首到了淮安的船厂,请里面的工匠为他造出一艘更好的船。
妙妙也为他的船出力不少。
当时大明水师刚和倭国打过一场,造船技术和造火器的技术比周边各国都强上许多,知儿结合海外见闻给柳贺提了许多意见,柳贺又将之转告工部与河漕衙门。
柳贺并非为了自家儿子出海而插手工部部务,只是问题既然存在,便不能轻易忽视。
如今弗朗机、泰西等地依然被大明子民视为蛮夷之地,但蛮夷之地也有擅长之事,也有许多大明没有的资源。
知儿性子里的谨慎小心便渐渐派上了用场。
心思急躁的人是当不了船长的。
知儿出海的次数多了,便渐渐成为了大明朝的航海专家,天子于海外有不通之处,一旦知儿回了京城,他必然要召过去相询。
知儿在海上经历风浪,整个人又黑又瘦,全不像官宦人家的公子,京中不少官员对此有异议,觉得他好好的宰相公子不做,偏偏要去做那愚民才会做的事。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当着柳贺的面说的。
满京城的官员都知道,当今首辅柳丹徒并不十分好惹,若是惹上他本人倒也没什么,可若惹了他的家人,那就……
柳丹徒还未入阁时,文章就已天下闻名,谁若是被他喷上一喷,那是要许多年都抬不起头的。
当了首辅之后,柳贺不太爱炫技了,可官员们知道,他的本事必然没有丢,就等着哪一天发作呢。
只是在许多人看来,知儿与妙妙做的事都不是正道,若官员们都如柳贺这般纵容,家业必然是无法长久的。
柳贺却觉得,自知儿出海以后,他整个人越来越沉稳,即便不当官,以他的本事,也足够支撑起一个家了。
就是知儿成家这事叫杨尧犯了愁。
妙妙说她不成婚,知儿到了年纪,却没有表露过不成婚的想法,可他如今黑瘦黑瘦如猴儿一般,又成日往外面跑,哪家姑娘愿意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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