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您先看看他。”姜予安哪有空理会他插科打诨,沾了血的那只手还在微颤。
成一进来给他脱了衣服,才知道他伤的多重。
背上被砍了一刀,腰侧上方还有深深扎了一刀的痕迹,都在汩汩淌血。
去岁寒音寺,灯光昏暗,她也没太看清,那个时候还以为他是个亡命之徒,这回伤口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他却成了她夫君。
姜予安不忍看,眼眶都红了,他一日都没回来,不陪她回门也就罢了,怎的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她不敢想象顶着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策马奔回来,硬撑着在永安侯府用了膳。
她匆匆出去,关上屋门,稍稍平静了些许,喊来巧云。
“吩咐下去,若有人看到,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巧云称是。
“夫人,大夫人那边可要告知?”
巧云知道,从被派到扶云轩,扶云轩就是她的主子,自然一切要以主子为先。
“暂且不必,待他醒了再说。”
巧云领命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屋:“成一,他怎么受伤的?”
“回夫人,我跟着二爷去抓要犯,一直在追,追了很远,他们拼死反抗,一稚子般的人,众人都没在意,竟扛着刀,上来就劈,左手还拿着匕首捅了一刀,若不是二爷反应快,否则那一刀就足以致命。”成一回道,“二爷知道时辰不早,不要命地奔回来,衣服都粘在伤口上,硬撕下来换了衣裳才赶去永安侯府。”
姜予安沉默半晌:“知道了。”
成一是什么意思她明白,叫她体谅,贺延臣有苦衷。
林业给他缝了伤口,缠了纱布,坐在桌前写方子,提笔半天也写不出,他看着屋内众人,他捋了捋胡子:“我说……你们这么盯着我,我也写不出来啊。”
成一和成二即刻转身,姜予安移开视线,上前看了看贺延臣的情况。
他有些发烫,额头脖颈全是虚汗,刚刚还把她箍在怀里的手此刻无力地垂着。
林业把方子给成一:“呐,开药去吧。”
成一下去抓药,成二也去了屋外守着,林业过来又摸了摸脉,把贺延臣的手放进被子。
“贺夫人不必忧心,他体格健壮,区区两刀,要不了命,不过这才刚成婚,他就这般不知轻重,还见血了……”林业嘟囔着没有再说。
他捏了捏胡子尖,拎着自己的小匣子就要走,姜予安喊住他:“大夫。”
“不知之前您来永安侯府,可是他的授意?”
“不然还能是谁?老头子我可最怕麻烦了!”林业捏了捏胡子,头也没回跨步出去了。
原来是他……
那时姜予安有多无助,唯一的亲人病重,昏睡不醒,是贺延臣给了她一丝希望,既如此,桩桩件件,又如何再怨他?
姜予安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自己红了一片的手,喊云苓进来,净手换衣。
她坐在床边,给他擦汗,待成一拿回药给他吃下,她把众人遣散,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些许。
“你怎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她轻声道。
“成婚三日,只说有事要办便抛下我,如果和我说清楚,我一人回娘家又何妨?”
姜予安虽然也在意贺延臣是不是跟她一起回娘家,但相比于那些身外之物,名声脸面,她更在意的是贺延臣这个人。
她把他当成亲人,可贺延臣没有,他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事情做尽了才回来和她解释,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明明……她不是不能理解,一人回娘家也不是不能应对,她也不需要他这样当她的救世主,所以今日在永安侯府,她的委屈放大了千倍,见到贺延臣的一瞬间全部土崩瓦解。
姜予安知道自己喜欢他,可贺延臣,有像她喜欢他一般喜欢姜予安吗?
即便一开始是因为一些原因,一些利用,可她变了,贺延臣变了吗?
这些时日的相处,维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予安过去十几年,从未这么纠结疑惑过。
她轻扯了扯嘴角,果然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也有不少道理,沾了情爱,自然让人迷惑双眼,看不清事实。
贺延臣却听到了她的轻喃,他声音低哑:“飖飖……”
他懂了她的难过。
姜予安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低头看他:“你醒了?我叫大夫再来看看!”
她要起身,却被他紧紧地拉住了手,她跪坐在床边,看着贺延臣。
二人对视许久,久到姜予安眼睛都涩了,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我知你意,叫你受委屈了。”
话是一样的话,可这回,姜予安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她信贺延臣,也想贺延臣信她。
“莫哭。”他挣扎想坐起来,却被姜予安按住。
“你伤重,莫要折腾了。”她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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