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长公主还会再追问下去,没想到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就和考雅相离开了。
她跪着目送长公主离去,直到最后一个侍从消失在转角,才擦了把冷汗,提起裙子朝着国子监飞跑过去。
等跑到国子监女舍,束馨清已经满头是汗,她看了看左右无人,一把推开项步初的门又关上,气喘吁吁道:“呼!步初,我遇到长公主了。”
她走到桌案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项步初听了这话捧着肚子就要下床,束馨清赶紧拦住她:“诶你别动,腿都肿了,一下地又要难受了。”
项步初攥紧她的手,眉目间满是担忧:“你还好吗?长公主性子桀骜,没为难你吧?”
束馨清反握她的手坐在床边,安抚孕妇:“我没事,本来想和考司业告假,结果没想到长公主也在那里,她问了几句,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让我走了。”
想了想,她又道:“但我总觉得这事不妥,我一会给你开一帖药,你吃下去就会浑身发热,两天后就会退下去,你别担心,我的医术,不会伤到你和孩子的。”
项步初听了这话摇摇头,眉宇间神色更为凝重:“启蛰虽然乖张,却决不是好糊弄的人,你性子单纯,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心思简直写在脸上,她既然发问,必定是已经起疑了。如今就算把症状表现出来,她要是真想知道,派个人过来细查,十有八九也是瞒不住的。”
束馨清垮下肩来,对没法帮到好友有些垂头丧气:“高傲、乖张,你们两个真是连互相评价都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好奇问道:“对了,你和长公主相识是吗?长公主说你是她老师的孙女,难不成你是……”
“嘘!”项步初竖指于唇制止她,警惕地望向门窗,确认没人才轻声道:“馨清,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不想其他人因为我的身份有所优待。我想心服口服地赢了他们!”
束馨清点点头,眼神澄澈如水,毫不介怀道:“没关系,我懂的,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们步初什么人,才不屑于不公正的第一不是,但你既然说长公主起了疑心,那后面的曲江宴……”
项步初自有孕起便一直束腹,原先月份不大还可以掩瞒,但如今八个月,再怎么束腹阔袍也不可能完全不引人注意。
更何况她现在腿脚皆肿,站不了太久,绝对撑不过一场曲江宴。
项步初沉默了,眼神数次变幻,许久定下心,道:“馨清,我还是得赌一把,这个孩子必须尽早生下来,催产尽管危险,我还是要试一试!”
她原先就问过束馨清这个问题,束馨清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医道上极有天赋,连尚药局最高上司吴奉御都对她赞不绝口。
只是生产艰险万分,束馨清也不能完全担保无虞,再加上常科后判卷放榜上任,中间有不少时间,足够她产子修养,所以走的稳棋。
但现在,却是不得不兵行险招了。
束馨清看她坚定,也明白情势迫人,果决道:“好吧,既然长公主已经起疑,那我就不再劝你了,我回去就准备东西,必然竭尽全力保你二人平安,你想什么时候催生?”
项步初眼神锐毅如枪:“明晚!”
“明晚?!”束馨清捂住惊呼,看了看门窗,听着没人才小声道:“会不会太急了,那许求遥怎么办,她和你同住,不可能不知道的!”
项步初笑着摇了摇头:“馨清,我猜她不可能不知道,常科前几月她每日早出晚归,不仅是刻苦用功,大概也是有心避开我,这样万一事发,别人都知道她心思扑在功课上,也能减少怀疑。”
“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和她说?”
“许求遥是聪明人,不用多说自然能懂,我认承她的情这么多月,她也不会想功亏一篑的。你明日晚间……”
项步初一向机敏,束馨清和她共商计划,只觉其安排细致入微周全无比。
末了,项步初握紧了束馨清的手,眼眶微红,感激发自肺腑:“馨清,这个孩子来的意外,若不是你冒着危险多次照应,我绝无可能将它保住,如此大恩,项步初此生……”
束馨清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忙道:“哎呀,你别这么说,我刚入宫也是承蒙你的照顾,步初,我们是朋友,肝胆相照的朋友!”
她带着笑意的样子坦然如山涧白泉,甘冽不掺杂一丝泥垢,岸边的花草都得她照顾,她却不以为意,匆匆欢跃而下,激起的水花被阳光折出光彩,每一颗水珠都能荡涤人心。
她是这世间真正的医者,不仅妙手回春,而且仁术仁心。医道高远,不乏绝智之士,但只有这样的医者,才能践白医道。
项步初并不是感性的人,但此刻看着束馨清温暖阳光的笑容,却眼眶发红,语凝哽咽。
启蛰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戏谑道:“项步初,许久不见,听说你身体抱恙,本公主来瞧瞧你!”
她站在门口,外面的光打进来,把屋内一切都照的无所遁形,唯独她背光而立,似乎身负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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