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翛的手扣紧扶手半晌,眸中云雨俱过,终究还是缓缓松开。
他低下头看着堂中鹤发松姿的项郗笵,真心实意地道:“老师说的是……”
认错,改正,嘉奖,送人。
充当群演跟完这一整套流程,考雅相终于能跟在启蛰身后出殿。
殿外阳光尚足,他在殿内却枯坐了几个时辰,腿连着心麻成一片。
他按按肩膀,什么苍蝇绕什么牛粪,听得人云山雾绕,凭什么绕佛塔有功德绕大白菜就不行?真是胡云。
是的,他虽然举荐了怀虔给启蛰,却并不愿信佛经——考篁当着七八岁的他对阿娘拳打脚踢的时候,他就不求因果有报了。
“他”没意识到,他却明白,哭泣和祈求不能制止施暴者,在礼与法都管不到的地方,以暴制暴是最后的公平。
启蛰出了殿门,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被阳光一照,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项郗笵虽说难搞,但也幸亏他来这么一下子,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
束馨清在宫道转角看见考雅相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比起祭酒、另一个司业和国子丞等人,考雅相同样有权利批假给女仕子,人却温润端方,好相处太多!
她很高兴地挥手小跑过去,“考司业!明算及第仕子项步初身体不适,托我帮她告假,说曲江宴……”视线里,长公主和她长长的随侍尾巴也出现在转角,她傻了眼,声音弱下去,磕磕巴巴道:“……她,就不、去了……”
啊啊啊!她怎么就没发现考雅相那时候是侧头的姿势,只是站的位置靠外,身边可能是有人的!
完了,这要是被问起来怎么办,她最不会撒谎了,步初怀孕都八个月了,该不会最后败笔到自己这吧!!
可这是长公主啊!活的长公主!我的天,她还这么好看!我该干什么行礼吗?
她终于反应过来,小跑的步子钝下来,屈膝一跪,直楞楞道:“……长公主……万安!”
考雅相看着束馨清这一套动作,难以置信地眼睛都瞪圆了,怎么当女医都这么久了,还这么横冲直撞,空有一身医术不知眉眼高低。
这就是“他”的眼光,和她这个人一样,蠢得惨不忍睹,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管,多和束馨清说一句话简直都是浪费空气!
但这是“他”最在意的人,反复在日记里嘱托他多照顾——真是傻的可爱,这么多年“他”还没意识到,这世界上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是彼此唯一应该在乎的人。
他不在乎束馨清,但他答应了“他”,就会顾好对“他”的承诺。
束馨清膝盖碰到地上的一瞬间,脑子就清醒了,步初怀孕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长公主!她要镇定,绝不能引起长公主的怀疑。
她悄悄抬头,接收到考雅相让她起身靠边的眼神,微不可查地点了个头,刚要起身,就听上方长公主问道:“你是女医,怎么帮仕子请起假来了?”
娘耶!长公主这样的人物和我说话了!
启蛰饶有兴致地打量跪在面前的女子,一身青白衣裙,袖边青绿,衣带嫩黄,眼神清澈见底,活脱脱一株干净的百合花。
方才她与考雅相暗递眼神,难不成这就是考雅相用了点手段帮着参加了女医考试的那个人?
束馨清赶忙垂头答道:“回殿下,项步初今早身体不适,我去帮她诊脉,发现她春寒入体,发热微咳,并不适宜外出见风,故而托我帮她告假。”束馨清没用太多医典用词,只捡容易听懂的说。
这是她和步初商量过的说辞,提早告假免得引起怀疑,再加上国子监官员对女仕子一向避嫌,就算看望,病里衣衫不整,也只会隔着门窗,只要不是背到极致,不会被人发现。
束馨清听长公主轻“唔”一声,然后满含兴弄道:“今天发热,要请两天以后的假~”
她低着头,看不见长公主戏谑的表情,单从声音上来听,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但这话又属实刺人……
长公主的意思捉摸不定,束馨清有些迟疑,但还没等她再开口,就听长公主又道:“我记得老师这孙女不是一向恃才傲物,性子又要强,怎么现在这么谦虚,连大容仕子最期待的曲江宴都不去了?”
语气明明那么轻柔自然,却宛如尖刀,杀人不见血。
束馨清的冷汗唰就下来了,她不知道长公主会认识步初,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很了解,连步初什么性子都知道……
但步初怀孕的事绝不可被任何人知晓,是以,她硬着头皮道:“此病容易传染……步初怕过了病气给别人……”
“噢~”启蛰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挑挑眉和考雅相对视一眼,面上的狭讽快要隐藏不住,“怕传染给别人。”
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她可能就信了,但项步初?
呵,数九的日子里生着病也要在雪地里和她哥比试谁骑术更好的人,她信就有鬼了!
束馨清冷汗盈额,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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