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疼痛都能感受到了。
她猛地哇哇大吐起来,吐出一地冰冰凉凉的胆汁。
“阿巧。”谈栩然轻轻一拍她,阿巧吓得一抖,怀里的两把火钳都跟着颤动,发出脆响,只是被外头的风声吞没了。
谈栩然把她怀里的火钳抽出来,递给门口的仆妇,道:“送去吧。”
方才黎岱递话进来,说外院沟渠不知被什么污物堵了,手头上的火钳太松不好夹,想到内院有两把弯头的,借去一用。
冬日过了,火钳也放起来了,阿巧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本想送去,可门才开一条缝,风过狭道,更添狂势,直把她吹成多年前的无依无靠的幼童。
“今夜要不要同我睡?”谈栩然放下纱帐,举着油灯寻蚊虫身影,道。
阿巧回过神来,瞧着谈栩然只着一件藕荷色的小衣,青丝被翠缎松松一束伏在背上,发尾尖随着她举灯伸臂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满室烛火明亮,四壁窗门严实,水盆里碎冰消融,带来惬意的凉意。
外头呼啸的风雨反而更衬托出屋内的安然,她真没什么好怕的,走过去接谈栩然递出来的油灯,稳稳的搁在花凳上,笑道:“我可不愿叫爷厌上了呢。”
谈栩然斜倚着身子,道:“坏嘴丫头,一句句都记着,等你成婚了,我可是要笑回来的。”
成婚是成在吴家的,但三朝回门,阿巧和吴缸就待着陈家住了。
谈栩然在外院给他俩单独置了小院,仆妇都齐备了,等成婚那日,谈栩然会遣仆妇去张罗一切,务必叫阿巧舒舒服服的。
阿巧若不是年岁到了必要成婚,对这事的心思是很淡的。
谈栩然原本也犹疑不定,陈舍微亦说了,不想嫁就不嫁呗,几句闲话也算不得什么。
但阿巧不愿叫人揣度谈栩然心思,说她为着使唤方便,不肯松手,所以就允了这门亲。
陈舍微顶着风回来,阿巧收拾了屋里杂物,退了出去,她同小荠相互扶着走到水房里歇下。
寻常人家下人守夜不过一卷席子,哪里跟她们似得,有床有桌有吃食。
今夜就不熄蜡烛了,以免有些什么事儿,起来也方便。
陈舍微凉冰冰的鼻尖蹭过来,谈栩然捏住他的脸,喃道:“凉呀,阿绛睡下了?”
“这大风天的,哪里睡得着?同燕子、阿钿在画她的鲛人公主奇遇记,都到第八十回 了。”
“阿远呢?”
“也还看书呢。小厮打地铺陪着,送了一暖瓶的热水和冷吃的油浸豆干、椒盐虾球给他做宵夜,总是够齐全了吧?”
“尝过咱家小厨房里这几道冷吃,只怕往后更要常来常往了。”
“孩子倒也不妨,可若是陈舍嗔有个什么叽歪,那也不容他。”
夫妻二人躺在一处说夜话,看似寻常事,却不知旁人家,多少妻子夜夜孤枕,夫君外宿他人?
风声狂躁暴戾,屋舍像是裹在风团的中心。
这一夜,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灯光透出来,虽朦胧,但也好似人间的结界,顽强抵抗着这来自地狱的黑暗风浪。
若是稍开门缝,满目满耳皆是浓黑狂啸,树影疯魔摇动,好似鬼手张爪,风声混杂着枝叶碎裂摩擦的巨响,又如天裂。
孙阿小忙把湿淋淋的郭果儿让进来,道:“我早就知道,这样大的风雨,蓑衣油伞都不好使,热水备好了,快去擦洗一把,换身干衣裳。怎么样?方才是什么响动,闹得跟鬼使拖着索命绳的响动一样。”
“没,就是芭蕉叶折掉了,被风推着一路过来。”郭果儿也是个劳碌命,都做到管事的位置上了,愣是不放心,非要自己去看,笑道:“刘护院方才也巡过了,就偏院里掉了几片瓦头,旁的都没事,咱们爷这样细密的心思,能有什么疏漏,快睡吧。倒是这样大风大雨的,莫说田头的收成,即便没有被毁掉,一时半刻也进不来,这几日灶上要为难你了。”
郭果儿一双脚在雨水里泡得白皱冰冷,孙阿小心疼的搂了过来,想要给他暖暖脚,郭果儿赶紧缩了回来,道:“有汤婆子就行了,女人身上不能受冷。”
孙阿小看着他笑,道:“这叫什么,是不是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爷身边,也晓得疼婆娘了。”
郭果儿也笑,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
虽是一夜天塌地陷的灾劫,陈家上下却只有警惕却没有过分的惶恐。
晨起时风雨都小了许多,与暑热相抵,倒多出几分凉爽。
因为沟渠疏通得当,下水又快,陈家院里只有几处洼地积水。
天井水池里落了好多花叶,有些浑浊,陈绛用兜子捞,吴燕子用簸箕装,
金鲫早就不惧人了,窝在水下一夜也是憋闷,忙不迭浮上水面吐泡讨食。
“我叫果儿随着泉州卫的兵马一道出去巡田,路上也稳妥些,”陈舍微走出房门,还折回去一脚,让谈栩然替他弄衣领,“还得去铺子里看看,阿凌那小子满口答应得好,昨个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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