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辞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夸奖了谢观止一下。
皇帝果然被他的反应气得不轻。
原本轻轻搭在别处的手,又按在了眉心。
谢观止这个“麻烦”已被解决,他索性不再搭理少年,转而将视线落在了谢不逢的身上。
皇帝慢慢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是惯有的和蔼与慈爱。
但是这一刻,在场所有人从中读出的,却都是无边的虚伪。
皇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装模作样地自责了起来:“都怪朕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缺乏对皇子们的管教。如今回过头来才发觉,他们一个个竟都成了这种无法无天的样子!咳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咳了起来。
文清辞忙抬头,假装关切的朝皇帝看去。
下一刻,他的视线便与皇帝相对。
“爱卿你说,朕当如何?”皇帝拢了拢披风,假装头疼的朝下方看去,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文清辞:“……”
皇帝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日日都要给自己暗示他的想法。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殷川大运河上的寒意,继续向上冒。
文清辞像是被冻在原地般,顿了半晌,才缓缓向前一步,朝他行了个礼。
见文清辞一直不说话,皇帝又暗示了一句:“……不知不觉,大皇子已近十八了,却什么都不会,这实在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啊。”他的语气略显无奈。
“臣不懂政事……但臣以为,凡是学习都是相通的,”文清辞终于开口轻声说,“应当从实际出发,多多历练才是。”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文清辞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是放在眼下这个场景里,却透出了几分诡异。
他的声音不复往常温柔,反倒是透着一股寒意与决绝。
站在最末的谢不逢,一点点抬眸,向文清辞看了过去。
卫朝的正装,都是宽袍大袖。
因此没有人看到,少年的衣服里还藏着一个暖手筒。
——最近几天,谢不逢始终将它带在身上,却还犹豫着没有送出。
运河的寒气,在刹那间将谢不逢包裹。
只有雪狼毛支撑的暖手筒,还有一点点温度。
南巡队伍中风声鹤唳。
谢不逢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忍耐或许已近极限。
可是文清辞的声音,还是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刹那。
船舱明明不大,他们中间也没有隔多少人,然而谢不逢却忽然生出错觉……文清辞和自己之间,就像是隔了一条殷川大运河般遥远。
“哦?”皇帝像是忽然来了兴趣,他侧眸朝文清辞看去,“那爱卿以为,如何历练才好?”
如何,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文清辞缓缓地笑了一下,麻木的说出了那句早早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台词。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陌生,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臣以为,长原镇北狄的战事正急,若这个时候去往北地,应当能好好历练一番。”
北狄,长原镇?
和早被打预防针,并反复暗示的文清辞不一样。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呆愣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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