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田里的活计少了,大家下工的时间提前。
晚饭罕见地在炖土豆里面加了腊肉丁,主食也从窝窝头换成了二和面的大馒头。
站在灶台前打饭的是郑妙琴和隔壁宿舍一位女知青。
顾莞宁果断选择隔壁女知青那队。她观察过,郑妙琴是个很合格的食堂大妈,一勺抖三抖抖掉的全是腊肉,还区别对待男知青两勺菜女知青就一勺。
她身上叠了双重buff,不止是女知青,还和郑妙琴有矛盾。
顾莞宁抱着饭盒等待打饭,隔壁的队伍排起了长龙,来的全是男知青,显然是知道郑妙琴打饭的习惯。
排在前面的徐文理回头瞧见顾莞宁,走到后面和一个男知青换了位置,“莞宁,这些天上工还适应吗?”
徐文理叫她的名字时,声音像含了把钩子,轻轻柔柔似是怕吓着她。
顾莞宁不习惯被这么喊,搞得两个人有什么一样,明明她和徐文理也不熟。
“还行。”顾莞宁含糊回了一句。
徐文理笑了笑,“今年公社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有一个落在前进大队,不出意外大队长会推荐一名知青,莞宁你的机会很大。”
顾莞宁抬头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四周的知青都在用余光似有似无地……观察她和徐文理。
一道道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打量带着警惕,顾莞宁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她摇摇头,状似浑然不知一般,目光坚定地说道:“大领导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这里大有所为,我们知识青年要响应大领导的号召,为建设社会主义贡献一份自己的价值。”
话一出口,那些打量的视线有几道瞬间变得友好。
顾莞宁松了口气,扭头看向错愕的徐文理,“徐知青,我才下乡不到两个月,才刚开始接受农村教育,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她眨巴眨巴眼睛,发誓真的只是单纯夸赞徐文理:“徐知青,你是咱们知青院的老知青,听说下乡都有两个年头了。前些天我去请假,大队长还夸你是咱们知青院的好知青好大哥,生活上你帮助大家,工作上你带着大家一起进步。我觉得,徐知青您是一名好知青,这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徐文理脸色难看地打断顾莞宁的话,生怕她说出一个‘非你莫属’,“顾知青言重了。”
顾莞宁笑眯眯的,“不严重不严重。”这个徐文理不安好心给她挖坑,所以她刚才的话可一点都不严重。
郑妙琴敲敲铁锅,不耐烦问道:“顾知青,你还打不打饭了,后面的人都等着呢。”
顾莞宁一看,自己前面还有两个人,反倒是徐文理该着他还一直杵着不动。
顾莞宁抿抿嘴角,郑妙琴偏心。
徐文理冲郑妙琴感激一笑,把饭盒递过去。郑妙琴回他一个甜甜的笑,手起勺落给徐文理添了满满两大勺的菜。
顾莞宁瞪大眼睛看得分明,郑妙琴给徐文理的两大勺顶给别人的三勺,把徐文理的饭盒都添得冒尖了。
由不得顾莞宁多想,很快就轮到自己打饭,她多要了一勺汤,和几个好说话的知青一起蹲在大石头跟前吃饭。
把馒头撕成小块泡在汤里,浸满汤汁,再一口吃掉,别提多满足了。顾莞宁边吃,边把菜里的腊肉丁挑出来,吃一口馒头才拣一块腊肉丁一起吃,吃得十分克制又享受。
柴瑞云端着饭菜过来,见她这样笑着道:“莞宁,你怎么吃饭跟个小孩似的?”
顾莞宁抬头,嘴里嚼着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小孩有她吃得多吗?
跟着过来的赵红英回道:“莞宁才多大,搁在家里也就当个孩子看了。”
顾莞宁咽下馒头,她上个月过得十八岁生日,天可怜见当时生病就吃了两个鸡蛋庆祝。
柴瑞云蹲下,给顾莞宁拨了一筷子菜,“你病刚好多吃点,我赶了最后排队,菜多吃不完。”
赵红英不禁感叹一句,“以前在家的时候生病吃不下东西,病好了我爹就去供销社买一罐黄桃罐头,我们一家分着吃,生病的人能多吃一块。那个味道甜丝丝,我现在都忘不了。”
黄桃罐头好吃吗?
放在上辈子顾莞宁去超市都不一定能找到,找到了也没有买下来的冲动。
但是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稀粥窝窝头之后,哪怕往嘴里放了两块腊肉丁,顾莞宁听着也快要馋哭了。
柴瑞云得意一笑,“我就不一样了,我老家在南方,周郊的县城就有果林,逢季能吃新鲜的。”
“我娘每年都要腌些梅子,酸酸甜甜的,真想让你们尝尝。”
可惜东西从老家寄来北江省怕是要臭了。
顾莞宁把两个馒头和一盒菜吃得干干净净,吃完饭喝一杯红糖水,天黑以后就立马爬上炕睡觉。
大队只有大队部抻了一根电线,一年到头交上去的电费都不够买斤猪肉的。乌漆嘛黑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大家只能老实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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