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谢长行声音略有些焦灼:“大师兄,钱塘镇上方有一些古怪,你在钱塘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那里不够安全。”
确实是不够安全。
在进来之前,谢春山就已经注意到钱塘镇上方的气息。
几乎与皇宫里面上古大阵泄露的气息一模一样。
可钱塘镇上方并没有阵法,这古怪也就暂时探究不出是什么古怪。
本来凭谢春山的能力,随随便便起个问天课,用自己的本命剑探寻一下便可知端倪。
可如今他仙力四溢,随时有可能垂垂老去,灰飞烟灭。
不能再擅动法术。
况且谢春山观测到,钱塘镇上方的诡异,并不是自他们进来之后才出现的。
而是早就有征兆,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冲着他们而人。
既然不是冲着他们二人,便暂时对他们二人没有威胁。
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
“可还有化寿丹?”谢春山语气沙哑。
谢长行在那头楞了一楞:“玲珑骨已经没有用了吗?师兄你的灵府?!!”
“我心志不坚,玲珑骨无法与灵府融合。”
简简单单几个字,谢长行已经估摸出了他这位大师兄现在的情况。
心志不坚,与修道者而言是一个无法更改的大问题。
说简单点叫心志不坚。
说难听一点,就是产生了心魔。
心魔一物,与修道者同根同源,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他们一直在归云仙府之上苦修,很少会涉猎凡尘。
没有爱恨欲望,没有贪嗔痴念。
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产生心魔的机会。
可大师兄不一样。
大师兄修的是无情之道,要证无情之道就必须下凡尘,沾俗世。
从凡尘之中再入道,万物皆抛,方可成无情大道。
所以谢春山比他们接触了更多的凡尘俗世,也更容易产生心魔。
可当初长屿老祖交代过,大师兄心志坚定非常人可比,是很难产生心魔的那一类人。
谢长行有些惶恐。
如今竟然连大师兄竟都承认自己有了心魔!
谢长行惊道:“大师兄是因为什么事?钱塘镇……大师兄莫不是因为那一场洪水?”
谢长行小心猜测。
他们归云仙府的弟子都知道,大师兄谢春山曾经因为一场洪水的事情与师父分道扬镳。
闹得很难看。
谢长行听说也是因为那一场洪水,让大师兄没有能够飞升得道。
师父震怒无比。
大师兄又自请思过崖百年。
那场洪水里是什么动摇了大师兄的道心?
无人可知。
如今钱塘镇这副模样,看起来又是要发洪水。
虽然说时过境迁,已经不是当年的那块地界。
可一些足够让大师兄违背师尊的事情,绝对是大师兄曾不可触碰的逆鳞。
走到这里想起过去的情景,未必可以走出来。
谢春山不置可否。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前世那场洪水确实是他一个心结,心结至今难解,于他的大道上确实成了一个十分大的阻碍。
可他还有另一个心魔。
便是萧怀舟。
真真切切,活在他面前有血有肉的萧怀舟。
“将化寿丹寄来,其他诸事别提。”
谢春山语气平静。
大师兄既然这样决定,谢长行知道多说无益。
哪怕化寿丹将会吞噬师兄最后剩下的百年寿元。
一颗化寿丹,吞噬十年。
师兄最多还可以再吞十颗。
谢长行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了,我会派灵鹤送去。”
临了,谢长行又多加了一句,语气隐约有些哽咽:“大师兄,千万要保重自己。”
谢春山微微点头,没有回话。
然后抬手掐断了翎羽。
他们归云仙府之人修的是道,问的是心。
走的是人间一条路。
不与旁人同行。
即使谢长行与他有很深的感情,但终究他们要各自走各自的道,各自担各自的因果。
所以谢春山心知,谢长行只会劝到这一句话。
言尽于此,不会多说。
干涉他人的道,本就是不该被允许的。
耳边重新恢复清静,谢春山听着里面欢快的水声,嘴角微不可闻的往上勾起。
他的心中像是藏了一只猛兽,安静的守在屋子外面,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叫旁人夺了去。
他想要将这个猎物狠狠的藏起来,藏匿在身体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触碰和瞧见。
他想据为己有,在有限的余生中与他血肉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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