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太后一向对慈禧有所防备,饮食从来都要验毒。今日的塌喇虽然没有验,但她本人没动,随手赏给了荣寿公主。
荣寿公主系恭亲王之女,祺祥政变后由两宫皇太后育于宫中,自从前年额驸志端去世,太后怜惜公主年轻守寡,便常召公主回宫来住。
慈安正与荣寿说着话,听见外头通报皇帝驾到,话音未落便见皇帝气喘吁吁跑进殿来,忙起身问道:“皇儿,怎么了?”
载淳连礼都来不及行,大喘着粗气道:“皇额娘,塌喇……有毒……”
慈安一愣,倒是旁边荣寿公主吓坏了,忙手掐着自个儿脖子要吐,左右伺候的人忙叫太医。
慈安忙上前拍一拍荣寿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想必没有大碍。”
随侍太监上前重新验了毒,说塌喇无毒。太医来为荣寿诊脉,也说无事。众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慈安便问究竟发生何事。载淳便将长春宫的事说出来,慈安抚着胸口感慨一回,说道:“她终究是圣母皇太后,纵然心思偏了,你处置时也要留情面,且对外也需有个说辞,不能让外头看天家的笑话。”
“是。”载淳答应着。
皇帝当时担心她安危,挣命似地一路跑来钟粹宫,慈安感动于他的孝心,笑着摸摸他后脑:“你这傻孩子……”转念又问道:“皇后呢?皇后如何了?被人设计,险些中毒,那孩子该吓坏了吧?”
“皇后当时没事,儿臣急着赶来,竟将她忘了。”载淳这才回过神来,问左右道:“皇后如何了?”
这时刚好有太监来报信,引进殿来,禀道:“启禀皇上,主子娘娘从长春宫出来时昏了过去,由下人们护送着回储秀宫休养去了。”
载淳大惊,当即站起身来,慈安亦忙起身道:“走,皇儿带我去看看。”
蕴珊安插在长春宫的人早就来报过信,所以她接连几日用膳饮茶时都处处留意着,到长春宫尤其。
原以为今日慈禧太后有意向皇帝引荐慧妃和瑨贵人,应不至于急着动手,却没想到竟是障眼法。
好在那塌喇一碗一碗端上来时,蕴珊见每只碗都不同、各碗上点缀了不同水果、且又没有验毒,心下就明白了。
假意要分给载淳一匙,是她故意试探太后的反应。哪怕太后当时不喝止,她也不会真的让载淳吃下去,也一定会假装失手将塌喇打翻在地。只不过若太后当时没有出声,等载淳事后知道塌喇有毒时,便会格外记恨太后:太后竟不惜将他也毒死。
在长春宫外昏倒,自然也是假的。
她要在慈安太后面前装作一个柔弱女子,既是柔弱女子,经了生死关头,哪能镇定若斯?必是要惊吓过度晕倒才好。
顺便,也让皇帝多一层心疼。让他看着她闭眸躺在那里,让他去想象如果她再也没有睁开眼,他失去她会是什么滋味。
此刻他的心越疼,下手处置慈禧太后时便会更加不留情。
载淳果然被她料中。
他守在她身旁,她装了半夜,他便半夜没有合眼。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他的手一下一下满怀爱意轻轻抚着她,耳中听着他喃喃地向她诉着心事。他说他怕,怕她不醒,也怕她落下病根儿;他也说他怨,怨她待他总是若近若远,若即若离,让他苦一阵甜一阵,爱而不得,想放又放不下;但他说得最多的,还是爱。
他说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她很好,觉得她是世间独一无二最好的女子。
他说他不想要什么后宫,只想要她陪他。
他说他愿意等她一点点卸下心防。
他畅想将来和她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他说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肯爱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直说到她闭着的双眼再也兜不住泪,她睁眼,泪盈盈看着他。
他欣喜道:“你醒了。”
蕴珊含泪笑嗔他道:“皇上在旁喋喋不休,将人念醒了。”
载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忙扬声叫太医来,又叫人往钟粹宫通报一声。
蕴珊道:“都是臣妾不好,让皇上受惊了。”
载淳抚一抚她鬓角,说道:“你险些丢了性命,害怕是自然的,怎能怪你?要怪,只怪我没护好你,让额娘……”他没再说下去。
蕴珊问案情是否已经查明,载淳便将长春宫那边的调查结果说给她听。
人证物证俱在,太后无法洗脱嫌疑。
蕴珊道:“到底是圣母皇太后,是皇上的亲生额娘,还望皇上宽大处置,否则若因臣妾而令皇上母子之间留有憾事,那臣妾实在是……”
载淳道:“险些出了人命,若还宽大处置,对你不公。”
蕴珊抬手轻轻按在他胸口,说道:“臣妾毫发无伤,可以不计较。伤心的是皇上。”
载淳见她如此待他,越发对慈禧太后生怨生恨,握着她的手,说道:“她是太后,杀不得,也上不得刑——退一万步说,我终究与她是母子,也下不了那样的狠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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