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帝后大婚。
蕴珊来选秀时,走着宫里的路,只觉漫长而冰冷,怎知这大婚之时,漫长与冰冷比之选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是彩轿抬着,那宫道仿佛长得走不完,像是陵墓前的神道,两边肃立着庄严的石像生,有文武百官,有大象宝马,他们便是这样为她送葬,看着她被抬过大清门,一步步被抬进朱墙黄瓦的坟墓里……
蕴珊头顶着四重凤冠,身着绣以龙凤翟鸟纹样的大红婚服,脖子上挂着一串沉甸甸的东珠朝珠,静默地执行婚仪的每个步骤。
“葆良,葆良。”皇帝一路上故意小声叫她,叫得她心虚、心慌。
仪式重大,礼节繁复,错漏不得。蕴珊窘迫无比,只得假装听不见,强行定住心神,以免行差踏错。
他余光瞥见她虽表情不动,但雪白的耳朵染了一层红晕,越发觉得她可爱美丽,心里已经得趣,便不再捉弄她,满足地嘴角含笑便罢。
等到合卺礼毕,两人并肩坐在了坤宁宫的婚床上,蕴珊已是身心俱疲,只默默坐在那不说话。
皇帝侧脸打量着她。她今日被宫里的嬷嬷按在妆镜前正经化了妆,与他初见和选秀时大不相同。初见时她是素面朝天扮作男子,选秀时她刻意不加装饰,今日却是面白唇红,娇艳欲滴。
他打量许久,见她毫无反应,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好久不见,阿鲁特——葆良。”他背着手,弯着腰,绕着她踱来踱去,笑道。
蕴珊低着头,捏着手绢,轻声道:“皇上在叫谁,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还装。
“不知道朕在说什么?那你知不知道,咱们等阵儿……”他笑眼弯弯如狐,调戏地凑近她,冲她道:“要做什么?”距离似近非远,热气若有若无地扑在她耳廓和脖子。
前几日宫里有嬷嬷来教过的,避火画儿也都看过,甚至她现在脱了绣鞋,绣鞋鞋底里还有两幅教人做事的画。蕴珊脸色登时涨得血红,更加低着头,咬着唇,不看他,亦不言语。
“喂,不说话,你耳朵都红透了。”他笑着一点点逼近,嘴里呼出的热气带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在她耳朵里荡。
蕴珊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久久只笑不动,她起初浑身都紧绷着,刚要放松防备,不料被他潮湿的舌尖点了她耳垂一下。
蕴珊不曾想到他会这样,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他就势一把握住她肩膀将她揽进怀里。他看着瘦弱,胳膊却意料之外地结实有力。
“你可真是太好玩了。”他畅快大笑道。屋外听墙根的太监宫女听见这一句,想歪了,想到刺激的方向去,都兴奋地咬着帕子袖子“吃吃”笑个不停。
“皇上选臣妾做皇后,难道就是为了将臣妾做玩物么。”蕴珊说道。
载淳有些羞窘,握着她肩头的手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了些,说话有些局促起来:“你……你的脾气,若做妃嫔,必要得罪皇后,被人穿小鞋。如此,还不如叫你做皇后,朕的后宫好歹安宁些——朕选你为后,才不是多么喜欢你。”最后匆匆忙忙找补了这一句。
“既然不喜欢,为何不干脆放臣妾落选,让臣妾远离宫廷过自己的日子,决不给皇上的后宫添乱。”
“谁说不喜……”载淳心急差点说漏了嘴,话到嘴边拐个弯儿道:“可我明知道你不想进宫,嘿,我高兴看你心烦啊。那天在西山脚下,你不是挺‘厉害’的么?这会儿怎么蔫儿了?”
蕴珊听了,心中更加凄楚:“婚姻大事,怎可儿戏。况且皇上大婚,挑选的是一国之母,怎能——怎能如此轻率。”
眼看着两人说的话,离载淳心里的真意越来越远,他毛躁起来:“都说你是状元女儿,又都说你如何聪明博学,你为何脑子跟榆木似的如此不开窍。”
两人说话声音时大时小,偏偏这一句被外面伺候的人听见了,以为是圆房不顺,太监宫女们便拱出一个人来扬声问:“万岁爷可是要嬷嬷和奴才们来帮手?”
载淳便故意不答话,扭头看向蕴珊,笑着嘴唇紧贴在她耳边小声道:“要不要帮手?”
蕴珊大窘,忙道:“不要。”
载淳继续笑道:“不要的话,那你等会儿可要听我的,我要你怎样,你就怎样。”
蕴珊的脸仿佛火烧,羞窘得无论如何说不出答应的话。
载淳作势要站起身:“不然我可就叫人进来了。”
蕴珊连忙拉住他袖子:“别叫。我听你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是“你我”相称。载淳得意大笑着冲外面吩咐道:“不用进来伺候!外头当差的,每人赏银五十两!都散了,领银子去罢!”
外面欢呼谢恩声雷动,直冲云霄。
载淳回身双臂将蕴珊圈住,笑问道:“你适才说你不叫‘葆良’,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蕴珊被禁锢在陌生而温暖的怀抱中,他呼吸的热气若有若无拂动她的发丝,烫得她头低低地埋着不看他,嗫嚅道:“问名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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