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重新挪回榻上的女子身上。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不等她多想,那个让她不喜且排斥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沧海宗闭关修行的宗主大人,亦或是,她的父亲漫漫踱步到床边,似乎看不见她一般,动作轻柔地捧起冰榻上女子的手,随后抽出一方洁白柔软的帕子,轻轻擦去女子手骨处出现的灰黑瘢痕。
但却徒劳。
可他还是认真的擦拭着。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轻飘飘的给了音音一个眼神。那视线格外空洞,好似在他眼中,音音并无什么价值,只是一件任意摆放的摆件。
而他的声音也格外轻冷,许是鲜少说话,声线平淡,毫无波动的痕迹。
“你看到了吗?这是你娘。”
音音一直靠着墙壁不作声,突然被他问话,立刻警觉地绷直了脊骨。
看到了,她都看到了。
床上这个莫名穿着那件衣服的女子,以及她这个在她回宗门几年,都不曾主动出现的父亲。
甚至在音音的印象里,顾明瀚的存在带给自己的只有抵辱。
初回宗门的她也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样子。
但很快,梦破灭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让她彻骨生寒,最简单的语句吐露出最尖利的冷刀子,甚至把她当时唯一的慰藉——那件漂亮的法衣都掠夺而去。
音音可以忍受她在村里被村童欺负也可以无视宗门里那些和她素无瓜葛的弟子的嘲笑与讽刺。
但来自亲人的无视与仇恨,远比陌生人更为伤人。
音音已经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释然了。
更多的,是对他本性的隐约把控。
在顾皎皎还是宗门小师妹的时候,这个男人就能够忽略不见久病缠身的顾皎皎,现在外面流落几年回来了她,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不信顾明瀚把她掠到这处只为了和她说这些家常话。
音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却不知由于修为的差异,即便音音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完全抹除不了自己的存在。
将她的所有行为纳入眼底。
顾明瀚却轻轻地觑笑一声:“你这是怕我?”
音音不出声。
顾明瀚笑得更大声,看向音音的眼神里藏着音音说不清的情绪:“你来看看你娘。”
音音的脚步稍稍停顿。
顾明瀚却还在说:“汾然绝代风华,在没生你的时候就已经美名传天下。”
音音看向床榻上静静合眼的女人,的确很美。
但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寒冰榻上的女子即便已经阖眼,眉眼之间已久透露出郁郁寡欢的清冷。
她不高兴。
或者,忧愁着什么。
音音的心口一疼。
她捂住心胸,此刻的音音一言不发。
即便见到她的娘亲,音音也不敢轻易掉以轻心,如果她的父亲想见她,大可光明正大地喊她来,何必半道之上将她打晕带来……
现在的音音已经不是之前的音音。
她心里盘算着什么,不知何时起,某一根名为警惕的弦已经拉到最紧。
可顾明瀚还沉浸在回忆他和楚汾然往昔的温馨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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