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投身进建康这样的大染缸里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路走,一路丢失很多东西,最让他难过的便是养父的离世。但晦暗的生命里,也有预料之外的惊喜,他望着她道:“我一直以为我会死在这腐烂的泥沼里,没想到遇见了你,所以是我命不该绝,我还有救,对吗?”
南弦起先还在为他唏嘘,结果听到这里便无可奈何地笑了,“堆砌了半日,原来你最想说的是最后一句。”
他见被识破了,目光一闪调开了视线,支吾道:“你只说是不是就行了。”
这回南弦没有敷衍,坚定地说是,“你自然还有救,我可是建康最有名的女医,不管什么症疾,到我这里都能药到病除。”
没有比这更可心的肯定了,他心满意足,凑在她耳边说:“难怪卿上阳打定主意缠着你,我如今算是与他不谋而合了。”
他还有兴致来打趣,说起上阳,不知道他和允慈现在怎么样了,上阳有心疾,别被允慈气得旧病复发吧!南弦这里还在担忧,但担忧不及半刻,就被他拉着手,带出了船舱。
画舫在渐渐高张的暮色中穿行,一路驶进了幽峡中。
两岸高山对起,寺院之间有建成回廊的栈道相连,一盏盏花灯高悬,猛然闯进了另一个世界般,那深暗的山野因灯火明艳起来,衬着仓黑的底色,不似人间之景。
河流的婉柔之美,也凸显在日暮之后,趁着将夜前一点朦胧的光,远近的画舫都升起了灯。那些躲在舱房内的歌伎们都挪到甲板上来了,反弹着琵琶,唱得满河江南小曲。
允慈说的商船,这时也荡悠悠从两畔经过,橹摇得极慢,只要有客喊一声,说停就停下了。
南弦毕竟是女郎,看着琳琅满目的小东西,有些挪不开眼睛。神域便招呼了一声,让商船贴舷停靠,什么胭脂水粉,精美的锦盒,还有扇子花钗应有尽有。
她发现一个赤红的手钏,还保留着珊瑚天然的模样,那峥嵘的分叉长得像龙角,一看就是允慈喜欢的款儿。遂去和船主问价,正商谈得热闹,不防神域抛了银子过去,也没看清楚是多少,总之够她随意挑选了。
南弦有些懊恼,他不懂,女郎买东西的精髓,就在讨价还价之间,被他这么一闹,乐趣全没了。
他却不甚在意,坐在船帮上,偏身从一堆钗环里挑出一支海棠滴翠的簪子,插进她乌浓的发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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