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秀镇落座在沱江的起源地,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古镇。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此地走村串户的小吃担担特别多。所谓担担,即前后各有物件,用一扁担挑起,走南闯北、街头叫卖。因其物美价廉,方便省事,而深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
这天中午,大街小巷中,“素面嘞…甜水面哟…”担担面的吆喝声络绎不绝。郭有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抬头看了看天,七月的正午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撩开左手边的桶盖,桶里的豆花已见底,不禁展眉一笑,今儿的业绩不错,可以提前打道回家了。
他正弓着腰收拾炉灶和锅,一阵踢踢踏踏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慢腾腾地朝他走来。他佝偻着身子,半垂着头,肮脏不堪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儿。一双胆怯而浑浊的眼睛在野草般的白发间若隐若现,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上带着沧桑和绝望,干裂的嘴唇间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过往的人群唯恐避之不及,捏着鼻子闪得远远的。郭有福却不以为意,热情招呼道:“大爷,来碗醋豆花?”
老乞丐稍稍抬起头,一双枯涸的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双手无措的摸着自己的口袋,张嘴“啊”了几声,声音嘶哑难辨,颤抖着嘴唇透露出无声的哀求。
原来是一个可怜的哑巴,郭有福眼神里流露出悲悯之色。他从竹篓里拿出一个最大的瓷碗,将桶里剩余的豆花搜刮干净,一股脑全部倒进碗里,揭开锅盖,舀一大勺汁水淋上去,再撒上馓子、油炸花生米、黄豆籽、剁碎的大头菜等佐料。他将这碗软嫩香滑的醋豆花捧到老乞丐面前,“大爷,我请您吃,不要钱!”
乞丐看得眼睛发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里的碗,便屈膝下跪。
郭有福大惊失色,一把搀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卖剩的残羹剩饭,您赶紧趁热吃!”
老乞丐颤颤巍巍的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然后转身大步离去,他的步伐很快,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好似随时有可能会摔倒。
郭有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扬声喊道:“大爷,我的碗!”他连忙收拾起东西,挑起担担便追了上去。
他一路追着乞丐来到镇子外的一座石拱桥下。近一个月不曾下雨,又值干旱期,往日流水潺潺的小河现在变成了一条断流的河床,河面上堆积着干涸的河蚌和石头,河边上……他眯起眼睛,好像有一个人躺在杂草丛中,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堆破烂垃圾。
他卸下肩上的担子,跟在老乞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老乞丐慢慢地掀开破旧的被子,露出一个披头散发、面黄肌瘦,脸上满是脏污的女孩。他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将她扶起来,粗粝的左手掌托着满满一碗醋豆花,抵到她的嘴唇边。
女孩似有若无的摇摇头,焦渴的唇上布满细碎的裂纹,嘶哑的嗓子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老乞丐神色焦灼起来,哆哆嗦嗦的将碗里的豆花强行灌进她的嘴里,乳白色的块状豆花沿着她尖瘦的下巴不停滑落。女孩被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头上的汗如雨般落下来。
老乞丐惊慌失措地丢下手里的碗,抱住女孩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眶,郭有福揉了揉眼睛,快步走上前。他探了探女孩的额头,又湿又热,显然是发着高烧。
他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小姑娘,你都发烧了,怎么睡在这里?”
女孩闷不吭声,双眼呆滞无神。他只好转头询问老乞丐,“大爷,她是您的女儿吗?”
老人埋头擦掉脸上的涕泪,心神恍惚的点点头。
“她病了,在发烧,得赶紧送去医院。”
老人举目四顾皆茫然,不禁潸然泪下。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头深深低下去,一边叩首,一边无声祈求。
郭有福不再多言,将女孩背起来送往最近的医院。
李燕儿缓缓睁开眼睛,灰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壁,全然陌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惊恐的从床上爬起来,牵动了手上的吊针,移动输液架轰然倒地,吊瓶摔碎,发出“嘭”的一声。她趴在床上,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嘶哑的尖叫声。
李憨子推开门,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的男人。
李燕儿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扑进父亲怀里,呜呜的放声大哭,伤心得像一个孩子。
这时,医生和护士也赶了过来,众人齐力将她扶回病床上,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李燕儿兀自挣扎了一番,又陷入沉睡。
医生扶了扶眼镜,对两位家属说道:“患者的烧已经退了,临床病症表现为长期营养不良和感染风热,待会拿着单子去药房开一些清热解表、宣肺化痰的药物。等人清醒就可以回去了,注意营养均衡,多吃富含维生素的食物。”
郭有福皱眉表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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