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缓失魂落魄地走在巷子里,意气用事的后果很狼狈,她既没有带手机也没有拿钱包,脚上穿的还是居家拖鞋。
走出冷清的小巷,喧闹的市声和沸腾的气息扑面而来。早晨的街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小吃店、早点摊鳞次栉比,汽车的喇叭声、孩童的嬉闹声、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身处热闹人群中的萧缓,依旧感到孤独,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有没有长耳朵?都说了不要放姜蒜醋,你自己看看这是啥。”
她抬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小面摊上,一位气势汹汹的顾客将手里的汤面怼到摊主眼前。
“你是不是嘴里含了钢针?说话怎么这么刺耳!不要蒜,我给你挑出来不就完了嘛。”摊主伸出手欲接过顾客手里的碗。
他却侧身避开,出言不逊道,“你以为挑出来就没事儿了?没听说过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摊主忍无可忍,摔了手里的擀面杖,“那你想怎样?”
“赔钱!”
“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引来许多人围观。
萧缓扬起一丝苦笑,为什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引发争吵?也许压死骆驼的并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稻草。就像让成年人崩溃的往往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而是日常小事的积累、负面情绪的迭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此刻的萧缓只觉得他们好吵,周围的一切都好吵,她想远离是非之地,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静静的待一会儿就好……
一大清早,李春雷便去寄宿学校把豆豆接了出来。一路上,他正聚精会神地开着车。突然,坐在安全座椅上的豆豆神情严肃的喊道,“舅舅!”
“嗯?”
“上个周末为什么不来接我?”
李春雷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小脸蛋绷得紧紧的,正奶凶奶凶地瞪着自己。他揉了揉他的头发,真诚地道歉:“抱歉!那两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豆豆双手抱胸,撅起嘴巴,“比我还重要?”
他一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车内陷入沉默。
小男孩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透着一股机灵气儿,“是不是跟缓缓姨在一起?”
他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那我原谅你了!”豆豆抿嘴一笑,嘴角浮出一对深深的小酒窝。
他微微扬唇,眼底满是宠溺,“小屁孩儿!”
“舅舅,我也想缓缓姨了,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给她打个电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应。
李春雷扫了一眼中控屏,显示8:13,她现在大概还在睡觉吧。“现在不行,晚一点!”
吃过早饭,逛完公园,不知不觉便到了十一点。在豆豆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拨通了萧缓的电话。
“喂!”
“是雷子嘛,我是珍梅婶呀!”电话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略显局促的声音。
李春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牵起一抹疏离的笑,“婶儿,我是春雷,好久不见!”
李珍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跟缓缓还保持着联系!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缓缓没有和我在一起。婶儿,出什么事了?”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不再惺惺作态,对着十几年不曾见过的晚辈倒苦水,“唉…养儿不易,养女更不容易!我不过是骂了她几句,就给我甩脸色一走了之,衣裳、鞋子都没换,钱和手机也没拿。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我在这附近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自己生自己养的,难道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李春雷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和意外,好似晴天霹雳,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他揉了揉额角,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婶儿,您别急,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结束了李珍梅的通话后,他又拨通了黄毛的电话。
“舅舅,怎么啦?”
李春雷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豆豆,舅舅现在要去把缓缓姨接过来,在此之前,你可以跟黄叔叔待在一起吗?他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回来!”
似乎觉察到他的不安,小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舅舅,你去吧,我会听黄叔叔的话,等着你们回来!”
他闭了闭眼,把小小的他抱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傍晚的太阳像含情脉脉的恋人,依依不舍的抚摸着大地,不忍离去。在这片温柔的暮色中,李春雷终于找到了萧缓。
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在微风中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她静静地蜷缩在外公的墓碑旁,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膝盖里。
李春雷慢慢地走向她,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然抬起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眶开始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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