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打断了他的话后,世思停下来笑了笑,直到察觉到戴升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才又问了一遍:“你有多想知道?”
为什么仿生人也会玩欲擒故纵?戴升喝了一口可乐,掩饰一丝羞涩,“当然是挺想知道的。但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我的故事。”世思的笑容没有改变,“但有一个条件。”
戴升觉得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走进了一个坑里,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有别的回答:“……什么条件?”
“告诉我,”世思向前一步,仿佛他们将会谈论到的、严重到让他在苏醒的下一秒就全然崩溃的、戴升想知道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世思甚至牵起了戴升的手,带着让戴升并不抗拒的主动亲近,“在我来之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冰镇可乐突然变得有些烫手,让戴升差点甩开,但世思的触碰带来的新鲜感却令他振奋。戴升差点问出口的话是“这该不会就是你当时那副样子的目的”,然而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哪怕仿生人不会背弃他的用户,戴升却不想再承受那种恼怒了。
戴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世思没有催促他,却牵着他到了沙发上,仿佛知道戴升需要时间和舒适,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戴升先开口来完成交易。确实,仿生人当然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整理语言半晌,戴升还是只能疑惑地问:“为什么?”
他会回答什么?“因为我想多了解你”那种陈词滥调?还是会直白地说“因为程序是这么要求的”?世思真的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行动吗?
或许世思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因此顿了顿,旋即回答:“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说。”
这个答案让戴升莫名笑了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我家里没有别人造访的痕迹,还是我的什么微表情,体温,激素?”
世思也跟着笑,“不是,是你对我的克制。既然你对我也有所保留,那想必对其他人,更不容易敞开一切。”
戴升凝视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一丝会让人有负面感觉的神情,最终失败,叹了口气,“可能是吧。”
世思再度等待着,不去接话,而是让戴升思考。这事本不该有任何风险,因为世思是独属于他的仿生人,他可以说出一切,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知道,在听了世思或许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故事后,戴升大可以再将他重置,一切记忆被抹去,干净得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没有对除了“世思”以外的任何人说过。
戴升在犹豫什么呢?既然不是犹豫听的人,那只能是犹豫说的人。
那自然不是美好幸福的日子,不然他怎么会沦落到要去买一个机械的陪伴?说出不快乐的事,会消耗戴升多少精力?一直没有提及过,既是因为找不到可听的人,也是因为他不知从何说起。有一条道理叫做“都过去了”,正是这道理,让戴升觉得缅怀追忆是在无病呻吟,更别提他的过去并不光彩。
“或者,”大概是察觉到了戴升的失落,世思稍微抬起头,眼神向远处看去,“先说说开心的?总有过的,对不对?”
面露憧憬和思索的世思,和那赤身裸体害怕得颤抖的无名新生儿,判若两人。戴升很羡慕他此刻的样子。
不是因为想说,是因为想听。戴升知道自己的故事并不特殊,但世思的故事就不一样了。
“我结过婚。”戴升终于开口,声音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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