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升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待机箱正中间的显示屏上,时间已经倒数到了0。箱内笼罩着仿生人的光线亮起,照亮了他缓缓睁开的无神双眼。过了精确的五分钟,比齿轮控制的颤抖指针还要更不容有失的五分钟,光线暗下,为这个家节省下他赖以生存的电。
他耐心而安静地呆在里面,没有任何诉求。
戴升的梦里还跳跃着他昨晚睡前看过的东西,退货退款章程,关于faver的使用说明,随机模式的具体玩法……他记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或许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不是为了让人看懂而存在的,他记得随机模式中的隐藏款“与你完美契合”要求输入一大堆自己的数据,从出生地到上学时哪门功课最好,到自己喜欢爬山还是游泳,全是一些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在梦里,文字和选项还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让他难得没有梦见前夫。
当闹钟唤醒他时,戴升眼前还有faver的品牌logo在一闪一闪,扭曲变形成了天花板上的裂缝。睁开眼去摸手机,戴升发现居然真的是faver的图标在闪。他还未醒透,瞪着“有故事的你们”几个字发愣。他想要把界面再划到说明书里去看个清楚,但手指一动便点上了“开启”。
这一次,外面的动静除了机器声以外,比上次多了不少有些凌乱的噪音,桌椅板凳似是被什么人跌跌撞撞地挪开,脚步声丝毫谈不上稳定和规律。
这下戴升彻底清醒了,疑惑地走到客厅,见待机箱的门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灯还没有灭,说明开门才不久。餐桌和椅子确实被撞得挪了位置,戴升似乎还能听见喘息声。他顺着所在位置转身环视周围,见到不远处预留位置来放行李箱的大柜子里,似乎伸出了一只脚。
喘息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戴升满脑子不解,走向那个柜子,慢慢地蹲下,果然见到赤身裸体的男人正在里面缩成一团,短发,皮肤白净,脸庞埋在抱着膝盖的双臂里,还惊恐万分地喘着粗气。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戴升没有说话,只是困惑地看着他。
他的脸极缓慢地扭过来,飞快扫了戴升一眼,眼神中饱含惊怕和犹豫。
戴升张了张嘴,依然说不出话来。他不认识这个男人。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丑陋,甚至十分清秀,但很寻常,像是任何一个在街头擦身而过的正常青年,看着舒服,年轻,大概不难相处。但现在,他害怕得缩成一团,躲在一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全然不像一个理应对主人言听计从、关怀备至的仿生伴侣和家务管家,也不像知情识趣的爱人,更像是一个……出了意外的普通人。
他小声啜泣着,重新把脸移开,没有对戴升说一句话。
戴升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观察他全新的、称得上诱人的身体,因为他正清晰可见地浑身发抖着。
于是,戴升站起身来,离开了。
而他不为所动,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满足客户需求,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有哪些优先项目需要他去解决。
几分钟后,一条大毯子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向戴升。他们第一次目光相接。
“先生,你先别急,慢点说。”马家豪努力安抚着有些焦躁不安的戴升,看着他手机里拍摄下来的视频和照片,内心着实有些不明白戴升的需求。
视频里,仿生人披着戴升给的毛毯,在沙发上依然缩成一团,颤抖着,喘息着,面对戴升的提问,只是惊恐万分地摇头。
戴升问了几个诸如“你知道你是谁吗”、“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的问题,但得不到像样的回答。
“设定没问题啊……”马家豪翻着戴升拍摄的主机上的数据,看着全部绿色正常的状态条,开始有些瞧不起这个科技白痴客户。如果不想要这种自由度很高的随机模式,那一开始不要这么设置不就好了嘛!
“先生,你这个故事模式,其实它就是这样的。”马家豪放下屏幕,拼命寻找着普通人也能听得懂的词汇,试图解释,“因为之前在测试阶段,很多使用者认为随机模式并不是真正的随机,又有些人嫌弃随机的和自己实在太过不匹配了,众口难调,所以他们才搞了这种带学习功能的。”
戴升依然不解,难以接话。
“其实你运气超好的,很多人不停选随机想刷这个故事模式出来,都刷不出来呢!它这是用的是叙事的底层逻辑,通过接受使用者的叙事,再去生成属于它自己的故事,算是很高级很智能的玩法了。”马家豪满嘴高大上术语,不管戴升是不是听得懂,其实自己或许也没完全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种就是需要你去培养、训练这个ai,让它去慢慢学习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去表现出来怎么配合你。通常效果会比单纯输入数据要好得多,只不过比较慢,像是讲一个故事一样,有开头和过程的。”
戴升依然沉默着,低头看着屏幕里缩在沙发上的那个仿生人,眉头深锁。
“先生,你听得明白吗?”马家豪紧张了起来,生怕戴升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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