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任由云桦折磨的傀儡。
成了一件要挟别人的物。
十八峰联审因为黎鲛的病被推迟。
晚衣下令将云桦从拘幽谷放了出来,恢复了他的灵脉,安排他重新住进还是“云峰主”时居住的云水峰。她不能再对云桦做任何事、不能再让云桦受半点苦——因为每一分痛苦都会被他无限放大,施加在黎鲛身上。
但回到云水峰,显然不是云桦想要的结果,只要晚衣一天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还在继续在加大锁情珠控情的力度,已经到了近乎残忍的地步。
初秋的沧澜山,一反往常的冷。
阴云密布,却无雨无雪,只有冷。
晚衣走上雪月峰的山道,还没踏进院子,就闻到了冷风里的血腥气。
准确来说,是痛苦和死亡的气息。
不用如何撕心裂肺,只是在喘息之间,就能听出那种挣扎和煎熬。
看望黎鲛。
这件事对于晚衣而言,已经成了一桩刑罚。
每次来到雪月峰都是对她的一次残酷考验。她到底是答应云桦的要求?还是亲眼看着她的师娘这样痛苦?
她曾在对峙云桦的时候质问:“师伯,那是你的同门师妹!还是”
后半句她没有说完,但对方一定明白——还是你心爱的姑娘。
可云桦脸上没有任何痛心与后悔的神色,甚至还带着浅笑,语气如以前做师伯一样温和:“好孩子,想坐这个位置不容易,往后的难事还多着呢。没有师伯给你上这第一课,以后你可走得更辛苦。”
晚衣收回思绪,深吸口气,推开了黎鲛的屋门。
阴霾的暗光照进屋内,照亮黎鲛没有血色的脸。她凹陷无神的双眼里,眼珠像是枯死的石头,连转动都不会。
“你答”黎鲛的嗓音极度嘶哑,“答应、应他的条件了吗”
晚衣许久没有答话。
沉默半晌,晚衣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答黎鲛的问题:“师娘好好养病,秦峰主已经在炼制解药了,师娘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黎鲛闻言,干裂的唇角微微弯起,从里面滑下了一道血:“我知道了”
她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出声,闭上了眼。
晚衣走近塌边,用手帕一点点沾干净黎鲛脸上的血,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
而后静默地垂望着床上的人。
片刻后,她放下了黎鲛的床幔,转身离开。
屋门打开,扑面的清凉冷风微微冲散了此处的浓重血腥。
晚衣刚要离开压抑的病室,忽然听到黎鲛沙哑的嗓音:
“衣衣,你忙你的不用再来看我了”
晚衣脚步一顿,但什么都没说,快速离开了房间。
屋内重新陷入黑暗。黎鲛在黑暗里睁着眼。
她知道,就算不说那句“不用再来看我”,晚衣也真的不会再来看她了。
这是最后的道别。
那个问题没有得到晚衣的答案。但答非所问,就已经是最明确坚定的答案。
晚衣选择了放弃她。
拿出沧澜令就没有回头路,晚衣曾经也许是重情重义的,但天地辽阔,远不止私情爱恨,她如今不仅要做沧澜门的掌门、更要做三界的新主、要给苍生一个崭新的人间怎么会因为情念故人的一条命,就轻易放弃。
黎鲛记起多年前的晚霞里,晚衣小小的一个,抱着琴在紫藤花香的风里奔跑。和人一样小小的裙摆一飘一飘,裙摆坠着的是她亲手为衣衣缝的小铃铛。
比起那两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她很喜欢乖巧的晚衣。她曾经和江月白说,晚衣性格太软太善良,将来也许会吃亏,要江月白多花时间和她讲讲“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可江月白只说:“斩雷就是最好的道理。”
黎鲛在痛苦的喘息里艰难地叹了一口气。
也舒了一口气。
她忽然觉得云桦说的没错,晚衣的确是江月白教的最好的一个徒弟。
最像江月白的一个徒弟。
云上远雷响起,湿闷的空中终于飘起了雨。
房门在身后闭合。晚衣闭目深呼吸,好似逃离了一个令她惧怕的地方。
她惧怕方才那句“衣衣”,所以才飞速地把它们关在门后。
衣衣。
只有黎鲛会这样叫她。
她在想,方才黎鲛那句主动说出的“不用再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想让她自责。
晚衣靠在门上缓了片刻,步履有些发软,极慢地走下台阶。
夕阳渐沉,她看到远处的乌云代替了慢慢暗淡的霞光。
七岁的她曾经在晚霞里无忧无虑地奔跑,前方的树下是师尊的白衣,身后的院内是师娘的叮嘱:“衣衣,慢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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