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死闯上天河, 就是来这里道歉认错的, 对方却不要他的道歉了。
他连唯一可能留下的理由也没有了。
江月白没再说什么, 转身离开。
穆离渊听到了转身时衣袂带起的微风,急忙想要起身,然而重心不稳,向前摔倒在了血泊里。
他慌乱地在地上的血水里摸索,却已经摸不到江月白的靴子和衣摆。
“对不起对不”他害怕又无助,呛了口血,“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江月白已经在他的记忆和梦里走过无数次。
在谪仙台上毫无留恋的抽剑转身、在天机门前散做金色的尘埃如今又要在他失明的黑暗里留给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穆离渊绝望地跪伏在地上。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哪怕江月白说一句、说一句要他怎么做,他都会去做。
只要不是离别。
“求求你”他终于忍不住流了泪。
江月白的脚步停了。
他转过头,看到穆离渊的眼角淌下了淡红色的水痕。
看了许久,江月白问了一个问题:
“不恨我了?”
“不恨了!”穆离渊闻声,赶忙抬起头,“不恨了”
他怎么可能还敢恨。
“全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他艰难地朝着声音来处挪动着膝盖,“不要赶我走求求、求求你”
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他只想能多留片刻。
因为这一分开,他也许再也见不到他的江月白了。
他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本就是活不长的魔妖混血,哪怕现在有了死生之花的强大力量,可却受到了这朵花更强的敲骨吸髓的反噬,每一点修为都在损耗寿命!
天河与仙境的仙气过于浓烈,他带着旧伤的五脏六腑都开始融化成血水
他已经和他的心上人分开了三年又九年。
他短暂的生命里,没有那么多三年和九年可以再挥霍了。
江月白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距离他极近的对面。
穆离渊感到强烈的仙气扑面而来,如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箭一同刺入皮肉,让他脸部肩颈刚刚结痂的血口全部崩裂!
“你留在这里,”江月白弯下腰,嗓音低缓地说,“会很痛的。知道吗。”
“我不怕痛”穆离渊摸索着抓住了江月白垂下的衣袖,双手霎时冒出了被腐蚀的血色烟雾,“我什么都不怕我不怕”
这里到处都是浓烈的仙气,每时每刻都在腐蚀他的皮肤骨肉,还有全身的经脉脏器。每多留一刻,就是多一刻的痛不欲生。
可他仍然紧紧抓着江月白的衣袖,像抓住了冷夜里唯一的一点温度。
哪怕这温度下一刻就会让他灰飞烟灭。
“我不怕痛师尊不要赶我走”他卑微乞求着,“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但只要让他留下,哪怕要狠狠惩罚他,将他剥皮刮骨、将他抽脊剜心!他都可以忍住。
只要做这些的是江月白,只要江月白能开心,他怎样都可以。
可回答他的却是漫长的寂静。
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晚风在吹,尚未结痂的血口在风里一抽一抽地刺痛,和他的心跳一个节奏。
良久的安静之后,他忽然听到了白衣落地的细微声响——
江月白屈膝跪了下来,伸手抚上了他的侧脸,缓慢地触摸着那些伤痕。
指腹触及之处仙气腐蚀皮肉,又渗出了更多的血。干涸的血痂血渍上重新开裂,新血一层又一层涌出,顺着江月白的手指流淌。
“傻孩子。”江月白轻声说。
穆离渊浑身一僵。
他感到自己在做梦
只有梦里才会听到这样熟悉的口吻。
江月白的手抚过他的长发,仙气触到的地方伤口尽数崩裂。
可江月白却像没看到那些流血的伤口,缓缓收手把他搂在了怀里,叹了口气:“渊儿真是个傻孩子。”
穆离渊整个人被浓烈的仙气包裹,痛得剧烈发抖浑身针扎刀穿般,好似被扔进了布满尖刺的酷刑深渊。
仙气腐蚀魔体,发出可怖的骨肉融化的声音。黏腻的鲜血流满了白衣,将两人都染成了血色。
穆离渊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但他仍然紧紧攥着江月白的衣衫。
生怕这是镜花水月将死的一场梦
“听话,回去养好伤、治好眼睛,”江月白低下头,看着怀里人眼角淌出的血,用指腹一点点将那些带血粘黏的眼睫抹开,“等眼睛好了,才能看到你想看的。”
穆离渊听到江月白的嗓音贴着耳侧,每一个字都轻缓。
他不想走,但他不敢再说“我不走”,此刻的温柔让他受宠若惊到胆战心惊,他怕说错了话再重新惹江月白厌恶。
而且江月白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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