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暗了脸色。
魂归故里?
紫藤落
“在师尊身上留下我的东西。”
苏漾当即就要御剑跟上秦嫣。
“不对。”云桦一把拉住了苏漾的胳膊,“这事完全不对。”
“秦嫣确实做事古怪,”苏漾微微有些气喘,“但这次,我信她!”
云桦没松手:“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苏漾吸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云桦,“老云,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上元灯会,她拿我们寻乐子,神不知鬼不觉给每个修士的天灯都涂了她的连心粉,把所有人的愿望看了个遍,第二日贴在山门旁大树上”
那一年,所有品行高洁的修士逃过一劫,所有“心思龌龊”的修士被当众处刑。
而苏漾就属于后一类。
佳节傍晚,月出东山,修士和弟子们在栖风崖放灯祈愿。
有的许愿“早日得道飞升”、有的在灯上写“早日出师下山挣钱”、还有的悄悄写一行小字“希望云水峰上的小师妹会喜欢我”
苏漾向来对这些放灯猜谜的繁琐仪式没什么兴趣,只对从江月白的春风殿偷来的几坛酒感兴趣。
可他抱着酒坛路过栖风崖时,不知被哪个热情道友硬塞了一个灯,于是借着醉意在灯上写了几句胡话,扬手放了。
结果拜秦嫣所赐,这句酒后胡话第二日成了传遍十八峰的金句——
“看书不如看春|宫,练剑不如练右手。打架不如打马|枪,求仙不如当混球。”
堂堂正正苏长清的一世英名第不知道多少次毁于一旦。
苏漾此时顾不得计较往昔恩怨,对云桦道:“秦嫣炼出来的东西虽然一个比一个怪,但她说有打探消息的能力,那就肯定是有”
“那是魔界。”云桦打断苏漾,“她的药粉能耐再大,也绝对大不到穆离渊的地盘去。”
苏漾无言一瞬。这话他没法反驳。
“如果纪砚真的发现了什么,此刻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倾巢而出。雪归不在,康墨的伤没好,要是你我二人此时也离开沧澜门,”云桦神色凝重,“弟子们刚受重创士气未振,西南四派趁虚而入,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你怕纪砚要调虎离山?”苏漾话音一顿,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是想说秦嫣和纪砚有勾结?”
云桦没有回答,只给了个猜测:“也许是纪砚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正好被秦峰主打探到了。”
忽然,院外有脚步声急促响起,通传弟子喊道:“云峰主!苏峰主!玄书阁来信!”
两人神色都变。
回信来得太是时候,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苏漾当即夺了过来,一把撕开信封,抖开了信纸——
云桦在旁边问:“纪砚说什么?”
“他说”苏漾脸色越来越难看,片刻后抬头,嗓音暗哑,“魔界要有大动作了,二位峰主不去看看么”
二位峰主。
纪砚似乎在写信的时候就知道是哪两个人在瞒着这件事。
苏漾将信纸揉成团攥在掌心:“老云,这回怎么说?秦嫣猜得一点都没错,我们瞒谁都瞒不过纪砚!江月白去魔界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云桦却很平静:“师兄弟再不对付,也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当然知己知彼,纪砚能猜到穆离渊想做什么,不奇怪。”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漾在不知不觉间已出了满身的汗,襟袖都湿了,“明日就是三月三十了!”
这到底是是穆离渊的计划,还是纪砚的阴谋?
云桦许久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会选择静观其变,但这次我选择信秦嫣一回。”苏漾神色认真,“老云,要真是纪砚的计谋,我也认了,我不能不管江月白。哪怕是假的,我也要去看一看。”
云桦沉声:“你和秦嫣先后离山,若惊动了纪砚,给沧澜门引来战火,你担待得起吗。你身闯魔界,若惹恼了穆离渊,他毁约卷土重来,你又能担待得起吗?”
“我担待不起。”苏漾在离开前说,“但我不愿再这样活着。”
这样,拿兄弟的命作押换来苟且偷生的日子。
很没劲。
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
魔界的夜晚第一次灯火盛放不夜天。
明日魔尊要大宴魔修,魔宫四处都挂着灯笼,环绕魔宫的群山上篝火燃得热烈,金黄色星星点点连接成片,漫山遍岭延伸,令星辉失色。
星火不夜天,也是无数魔修激动的不眠夜。
——能尝到尊上赏赐的仙体灵肉,不知能抵得上修炼多少年。
星邪殿四周禁制层层,隔绝了火焰与嘈杂。
江月白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白衫,靠着石壁坐在玉榻旁。
浑身的伤口红肿溃烂,痛得发烫,冰凉的玉石和冰凉的石壁贴着皮肤,饮鸩止渴般融化着热烫,再慢慢发酵成更强烈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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