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殿门,穆离渊就闻到了扑面的血腥味。
他绕过屏风,撩开被血味浸透的垂纱,走向榻边。
桌上的药碗仍放在原先的位置,丝毫没有被动过,药汤沉淀分层,表面落了薄薄的灰尘。
穆离渊伸手拉起帷幔,昏暗的月光照进床榻,江月白肤色惨白,陷在雪白的床褥里几乎分辨不出颜色。
只有苍白皮肤上仍在渗血的伤痕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穆离渊看了江月白很久,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沉默半晌,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拿出从血珀地宫带出来的碎晶石,拉起江月白的手臂,用碎晶的魔息一点点涂抹那些渗血的伤痕——碎晶残留着天魔血珀的力量,在不内服药的时候,可以从外部慢慢愈合魔族造成的伤。
穆离渊涂抹得很细致耐心,也不说话。
等他处理好了江月白的左臂,抬起眼睫,才发现江月白正无言地看着他。
“有意思么。”江月白苍白的双唇微动,“让那些魔族来折磨我,再给我疗伤”
“你完全可以把他们——”穆离渊脱口而出又顿住。
他很想说,你那夜完全可以把那些低阶魔族全杀了。
“对,有意思,”穆离渊收手将碎晶攥回掌心,用力到快要捻出血,侧过身靠在床柱,闭眼深吸了口气,极慢地说,“治好你的伤,再折磨一次,再治好,再折磨,多有意思”
“你只是下不了杀手而已。”江月白嗓音淡淡的。
语气仿佛从前指点小徒弟的剑招一样,温和,随意,甚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穆离渊一下被这样的语气激怒了。
这怒意莫名其妙,但来势汹汹,烧得他一瞬间无法思考。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江月白狠狠按在了床头横杆上!
“谁说我下不了杀手?”穆离渊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召集了魔界所有魔修来赴宴,到时候把师尊的仙体灵肉一片片切下来做成佳肴!要师尊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分食干净,再把师尊的骨头拿去喂最低劣的饿兽”
“好啊。”江月白的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我很期待。”
穆离渊感到汹涌的怒火烧化了心肝肺腑烧裂了骨骼皮肉,扣着江月白手腕的指节紧绷到颤抖。
江月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处心积虑的凶残手段变成了幼稚小孩的可笑桥段。
穆离渊憋红了眼盯着江月白,粗沉的呼吸越来越乱。
床幔撕裂,穆离渊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拖行几步抵在了床榻对面的铜镜上!
江月白想要转身,却被狠狠掐住了后颈。
穆离渊单手抽了江月白的腰带,镜子被撞得前后凹凸了一下。
江月白喉中向上涌血,呛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四肢手指是冰凉的,呼吸却极烫,侧脸被迫贴着镜面上,留下了雪雾般的水汽。
“别这么着急”江月白咽了涌上喉嗓的血,喘了口气,“慢慢来”
穆离渊被这样的语调点炸了,呼吸急促,紧咬着牙,狠狠攥着江月白背后的衣衫疯狂用力。
恨意充斥了全身,冲昏了头脑,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所有绞尽脑汁用来激怒江月白的法子,到头来都只激怒了自己。所有幼稚的谎言都被江月白一眼看穿,所有挣扎煎熬在江月白眼里都是笑话。
江月白无所谓的眼神,江月白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江月白随意敷衍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无比痛苦,痛不欲生。
那就只有杀掉
彻底杀掉
才能让仇恨和罪恶有个尽头。
镜子被撞出了裂纹,江月白的手在颠簸里沿着镜面下滑,又被穆离渊抓住重新按回了碎裂的镜子上。
重伤的灵脉被魔气侵蚀,江月白猛地吐了口血,支撑不住身体向下跌跪。
穆离渊伸手抹开镜面上的水雾,镜中映出了江月白湿汗滑落的脸。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尽致淋漓地感受到复仇的快意。
“不服药是对的,这样的温度才好,”穆离渊满足地叹气,拉住江月白的长发让他仰头,“师尊,看看这样的自己。”
镜中晃动的人影滴落着血和汗,极度熟悉,又极度陌生。
长夜炽热地燃烧,江月白缓缓闭上眼,感到自己终于要融化殆尽了。
苏漾本不想去见秦嫣。
让他滚过去他就滚过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奈何秦嫣的扩音一遍接着一遍无休无止,传得十八峰都知道秦嫣要他“滚过去”。
苏漾气得摔了手里的剑,生了会儿闷气,又捡了起来,拿起旁边的酒囊猛灌几口,酝酿好了满肚子问候词语后,才朝着断肠峰去。
到断肠峰的时候,云桦也到了。
踏进秦嫣屋门前,苏漾多踩了几脚地板,确定结实牢靠后方才踏进。
秦嫣不再是穿红色裙子的少女。
她一身轻装,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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