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国界,加之北边近日又有士兵列阵,商贾避讳不敢走,纷纷转水路为陆道,故而他的生意也随之惨淡了许多。
柏青不敢继续打扰,便闲不住地一个人走到船尾,和那撑船的老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老伯整了整头戴的蓑帽,一边撑浆,一边怨叹出声,“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打仗了,北边儿一直沿岸陈列着兵,虽然只驻守不动,但这架势看着也挺唬人的,先前大醴又沿河军演,这块儿啊,现在实在是不太平。”
柏青笑笑,礼貌道:“没想到您老人家还关心国家政事啊。”
对方却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显出几分暴脾气。
“如果没影响到我挣银子,给我孙儿买肉吃,我管他们做甚!世道不太平啊,商贾旅人避讳地都不从这儿渡河了,这七八天以来,我就只拉了你们这一回客啊。”
柏青默了下,而后深意一言:“您老放心就是,北边儿的陈兵,眼瞅马上就会撤了,你老人家这渡船的生意也能见好,挣得给孙儿买肉的钱。”
撑船艄公显然是不信这毛头小儿的话,闻言摇摇头,继续沉默摇橹。
离大醴渐远,船身一半已进入雍岐界。
烬主归,军心定。
叛军哪还有得以喘息的机会,更别谈妄想去夺得郢都的权属,简直自负得可笑。
而叛军之首姜襄,也是因心惧韩烬现身,使眼下大好局面破灭,所以才会为寻其下落,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几次三番地派去杀手于五国暗中窥寻。
可杀手最终皆是无功而返。
姜襄又不放弃地将爪牙寻机探伸去五国朝堂,妄想寻得一丝有力线索,可纵是他如何挖空心思,也难得韩烬的影踪。
他怎么会想到呢?
这位戾名远扬,手段暴虐凶残到手刃亲兄时亦无一丝动容的人面伥鬼,困住他的,竟会是大醴女人的裙带。
烬主会为美色绊心。
这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
一场‘意外’山火,叫大醴皇帝祭祀山神、祈佑国运的计划随之彻底落空。
而对于这场火,大醴皇帝身边几个博才多学的文臣则忧思更多,他们一致觉此异象应为上天赐下的警示,昭告危险将至。
其中一人不安揣测道:“雍岐于渭水列兵已有两月之久,就像一只在北沉睡的老虎,虽无动作可爪牙却锋,他们安静了这么久,难不成上天暗示着,他们近期便要有所动作?”
另有一人也怯惧附和:“此地相邻渭水河岸不过数十里,若敌军一举进发,以我方不到千人的御林军数目,实难有抵挡之力……陛下!继续驻留在懋场,所冒风险实在太大,龙体为重,还是紧急撤离方为上上之策!”
不过也有善战武将相持不同意见。
“不过一场山火,又有何可惊恐?如此战战兢兢,若传扬出去,岂非是叫五国都看了我们大醴的笑话!”
双方争执不下。
历朝历代,每至国运危时,向来是文臣主和,武将主战,百年来都是如此。
皇太子宁桀左右思量,同样为求稳妥,劝言父皇抓紧撤离此地
而大将军谢钧却持不同意见,他为沙场征战之人,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绝不会未见敌军便先闻之色变胆寒,更觉不该只因一场山火便草木皆兵。
情况紧急,谢钧纵在私情上叫皇帝心生不满,可他是御林军统领,更是此番护卫之首,自是先以国事为重,私情放后。
当然,若早知今夜会有如此混乱一遭,谢钧也不会选择这个当口去提,无端将情况变得棘手麻烦。
当下,皇帝扶须思量,实在作决艰难。
可就在这时,前方哨兵慌急传信,言说发现前方敌情。
原是一直矗立在北,足足两月有余的雍岐广征军,此刻不知为何忽的有了明显异动,整兵点将,颇起一番气势。
此况,瞬间引得大醴上至国君,下至兵卒所有在场人的重视与忌惮,几乎人人认定,雍岐确有侵略大醴之野心。
并且,就在今日……
山火预言成真!
于是,原本见情况稳定,犹豫去留的大醴君主,此刻几乎立下决心,并紧急传下口谕。
言令时不我待,需立刻收整行囊,向南返京避难。
雍岐广征军,可谓威名远扬,五国之内谁人不闻之色变,又有何人敢轻敌?
众人亦知,昔日间,是一常带黑金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雍岐少主,亲率雄狮出征,而铁蹄所踏之处,皆为雍岐版图之扩充。
后来,也正是这位不留名的雍岐皇子,手如屠刀,人似阎罗,亲自铸就了广征军一骑铁血之师的名声。
只是叫人叹惋的是,自雍岐内乱开始,这位面具少主便突然销声匿迹,有人传言他已死于郢都夺位之争,更有人说,他便是今日雍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大醴实际兵权调动的摄政王——韩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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