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啼哭。
从产房中出来的稳婆手中端着木盆与她撞在一起,血水泼洒一地,她愣愣看向四方,入眼全是猩红血色。
妯娌三人,平日并不亲近,但一日之间没了俩,还是吓坏了三夫人。
她骇地浑身发抖,只想逃出这个幽深府邸,刚哆嗦着爬起来,直对上了施老太爷阴森警告的双眼,吓得又跌坐了回去,最后是被施芝华扶回房间的。
三夫人魂不附体,整整两日一步不敢踏出房门,等被勒令出去接待女客时,才发现府中已布置好了灵堂,灵堂正中是两具黝黑的棺材,是她两位妯娌的。
众人见她面如死灰,皆道她是悲伤过度,连亲生父母都安慰她不要太伤心。三夫人想求助父母,一抬眼,发现施老夫人正盯着她,顿时吓得没了声。
三夫人颤抖着转眼,身边就是二夫人的棺椁,刹那间,寒意冷飕飕地窜入脊椎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从那日起她闭紧了嘴巴,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太后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过了两个月,忽然梦见长宁郡主,招了老夫人与我进宫,重新问起郡主的死因……”
三夫人的眼泪没法擦,黏糊糊流到下巴和脖子上,声音又恨又怕,“我害怕,回去就病倒了……不知怎么的,第二日外面就有了谣传,说二嫂留下的孩子是灾星降世,一生下来就克死了亲娘与大伯娘……”
“我一听这说法就知道是是施兰圃编出来的,老太爷与老夫人哪能不知道?可是没人管,谣言一直传。到四丫头百日取名那日,偏偏天阴沉得厉害,老两口相继病倒,谣言随之越传越烈……后来太后病危,又提起了长宁郡主一次,没几日到了四丫头两岁的生辰,三儿溺水没了……”
“三儿也就两岁出头,身边不离人,怎么就落水溺亡了?还正好在四丫头两岁生辰日……别人说是她克亲,我是不信的!”
三夫人将所知全部说出,痛哭流涕地哀求道:“老太爷怕克亲的事被发现是人为的,一定不会让四丫头嫁给楚湘王!府中还会死人的!大哥连亲生儿子都能活生生淹死,不会对我女儿心软……我求求你们,放我夫妻二人回去!来世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不用你做牛做马。”三夫人听见一道轻浅的女声,柔若风中传来的叹息,女声道,“给他们松绑吧。”
三夫人先被松了绑,用脏兮兮的手抹去了眼泪,看见一个朱唇榴齿、霞姿月韵的二八姑娘坐在面前不远。
姑娘静静看来,犹如静水照花,娴静淑雅,把这破庙映衬得犹如仙山。
姑娘身侧立着两男子,一个英俊挺拔,眉眼如锋,目光锐利骇人,一个高瘦但姿态不雅,满面都写着讥讽。另有数个强壮的手下守在门窗处。
三夫人看出这不是劫匪了,却还是一个也不认识,慌张地去找施芝华。
施芝华看清眼前人,脸上残存的一点血色顷刻褪去,顾不得去扶三夫人,绝望跪地:“罪臣……叩见王爷!”
三夫人惊慌爬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叩拜。
这个是王爷,哪个王爷?三夫人脑中混沌,这个问题没想明白,又记起那个姑娘。王爷都站着呢,什么姑娘敢坐下?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姑娘又开口了,嗓音很细,也很慢,问,“我娘生孩子之前,已知大伯娘的死因了,是吗?”
三夫人没听明白她话中意思,下意识地去看那姑娘,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却又肯定自己没见过她。
她正愣神,被施芝华捣了一下,三夫人看看夫婿,再看那姑娘时,注意到她鬓边散落的几缕额发,卷曲着垂在颊侧,为那白玉般的面庞添加了几分娇媚。
这样蜷曲的黑发她见过的,是、是……
“四丫头!”三夫人惊呼出声。
施绵站起来,缓慢而周到地行了一礼,“三叔、三婶。”
“不杀了他们都算好的了,还给他们行礼!你气晕了头啊?”十三没好气地瞪了施绵一眼。
施绵当没听见,重复问了遍那句话。
还有一件事她要弄明白。
蔺夫人用来要挟施长林放她走的把柄,无疑就是施兰圃杀了长宁郡主这件事。
东林大夫说施绵身上带的是胎毒,施绵想知道这毒是哪儿来的。是有人想封了蔺夫人的口对她下的毒,还是蔺夫人憎恶这个女儿的存在,亲手下的毒。
三夫人以为她要追究生母的死因,跪伏地上,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
严梦舟动了一下,施芝华马上展开双臂挡在三夫人面前,急切道:“她不知道,她当时是才出阁的姑娘,早就被吓傻了!我说,我来说……”
施芝华闭眼回忆,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当初我夫妻是听见二嫂的尖叫声才过去的,过去时,二嫂已见红进了屋,郡主满头血水倒在地上,我夫妻俩惊骇中被喊进书房。再出来时仅是侯在你母亲的院门外。你问的事情我夫妻二人不知,但二哥、也就是你爹应当知晓,他从书房出来后,是直接进了产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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