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饕餮嗷嗷哭,跳上来趴在狸的头顶。
长妄也不问他干什么去了,这些年又发生了什么,只是同他说,“注意安全。”
狸哑声道:“我会的。”
小饕餮呜呜咽咽地扒着狸的手臂,可怜地晃荡:“我不和你抢兄长了,让给你,都让给你了,你能不能多留两天?你走之后兄长都不喜欢钓鱼晒太阳了……”
长浅还以为狸的离开是因为他被抢了哥哥的愤愤不平,长浅把小饕餮拎下来,说,“不要胡闹。”
狸喉结滚了滚,低声道:“我……”
长妄打断道:“长浅年纪小,会说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想做什么都去做吧,不要有压力。”
长妄笑了笑,把小饕餮塞进狸怀里:“他想你了,帮我多带带他。”
狸抱着罕见不闹腾不跑酷的小饕餮,说:“我可以留五天。”
五天已经是极限了,他刚从一场鏖战中脱身,打赢了那场战役,他就已经是名义上的魔尊了。
只是这位子还没坐热,就有一堆魔虎视眈眈。他不能离开太久。
然而这次狸只待了一个晚上,就被长妄催出去了:“我掐指一算,你应该有要事在身。”
狸摇头:“我没有。”
长妄眉眼沉下来,认真道:“你有。”
“你要我亲自赶人吗。”
“……”
小饕餮还没睡醒,他躺在左右两边还存有余温的床榻中间睡得无比忘我,毕竟睡前他好不容易又体验了一遍被两人护在中间的安全感。
狸站在黑暗之中,看见长妄张开双手:“注意安全。”
狸冲上前接住了这个拥抱。他低声道,“我会回家的。”
长妄眼底漫着怅然:“这儿可不是家。”
狸不与他争辩。
有长妄的地方才是家。
他会想办法搬家的。
至于第二天小饕餮起床没找见答应他多留几天的狸,当然是埋进长妄怀里嗷嗷哭,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坏狸。
长妄自己干的坏事,也不好让人家蒙冤,解释道:“人是我赶的。人家一看就忙,我们不能太贪心。”
见一面,留留念想,就够了。
他们在断命崖下度过了不知多少年岁,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每天看日升月落,数春夏秋冬,好似已经融进了这里。
仇恨反倒成了最不值得提的东西。
小饕餮从一开始就为此极度自责,如果不是他贪玩非要追那道风筝,否则长妄也不用跟他一起落进天罗地网里。
长妄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抱着小饕餮一下一下顺着毛,亲了亲小饕餮的头顶,说,“权当换地方生活了。这里有山有水有草木,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的存在不受世间欢迎,这是他们犯下的第一个错。
若非长妄全身神力被锁,否则他们也不会被困如此之久。因而长妄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身上的锁链会有铮然断裂的那一天。
封印的破碎宛如一道琉璃碎裂, 清脆无比,代表囚牢的锁链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束缚已久的饕餮身解放出来,神力在那一刻荡过整个魔域。
这绝非偶然,若是封印也能偶然破碎,那整个世界怕是也能偶然毁灭了。
神兽气息席卷整个魔域,引起了不小动荡。
那一刻,长妄化出饕餮真身, 抱着睡梦中惊醒茫然的小长浅,冲出了这个囚困他们万万年的无尽深渊。
狸无论如何也飞不上去的断命崖,在长妄手里,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到达的高度。
修长人影立于半空之中,长妄瞧见魔域之中无数魔被惊动, 往封印破碎的地方赶来,密密麻麻如蝼蚁, 蜂拥而至。
封印破碎的虚影还未完全消散,正中央跪着一个深黑的人影。
他半跪在地上,膝下的地板皲裂出深深的裂痕,全身有血弥漫出来, 抬头的那一刻, 眼瞳是平静的猩红。
狸听见了愤怒的谩骂, 害怕的尖叫,恐慌的喃喃。
为什么要怕呢。
上任魔尊死于他手, 狸用手活生生掏出了上任魔尊的心脏和魔核,踩着上任魔尊的尸身继承了至尊之位。
他从尸山血海累累白骨中爬上这至尊之位,上任魔界之主犯下的罪孽,由亲手为长妄长浅补回来。
即使这点补偿只不过是将他们本该拥有的自由还回去, 尚未将那数不清的囚困时光送还回去,根本够不上所谓的大仇得报。
为何会害怕呢。
怕神兽饕餮一朝重获自由,出来发现该死的人早就死了,怕会迁怒于他们吗。
这一点的确是狸的失策,那个蠢货应该留给长妄来解决的。可他如果不杀那个蠢货,他就拿不到魔尊掌印,就没法强行破开封印。
这是一个死循环,比起真正重要的东西来说,或许只能选择牺牲掉一些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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