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四娘戴上帏帽路过一家胭脂铺子,进去随手拿起一盒,便知这是哪一家的铺子,她沉凝片刻,忽然问道:“你们东家的大公子可是姓周?”
“哈?啥?”那人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这姑娘在问什么,“是,姓周。”
三十二三了,未曾娶妻,即便老夫人哭闹无数次一个妾室也未抬进门。
原来,这世间蹉跎了年华的不是她一人啊。
[石榴花]
看到石榴巷里火红的石榴花绾东偶尔还是会想起上京。
玉牧离开营北的那日带上了绾东的信。
绾东本来也懒得写, 玉牧逼着他写,他便写了。只是那信全是写给他叔叔及婶婶的,他婶婶罗氏收到以后只差没给看哭。
而信上只字不提小白, 把小白气得连吃三碗白米饭不带夹一筷子青菜。
罗氏看后直呼自家崽儿好养活, 若是绾东也这么能吃就好了。
对邹无岸来说梅小白是光吃不胖的小妖怪, 而他邹无岸每日骑射锻炼, 就怕停歇。
在繁华如斯的上京,邹无岸美的过于妖孽, 身形也过于完美, 朝堂之上三公九卿六部侍郎里头他又过于年轻。
这样的王孙贵子,老皇帝在的时候后生后辈之中他能得老皇帝疼爱, 如今新皇登基刚上位就想着手整治六部。
都说这天下怎么就轮到了毫不起眼的静王, 简直不敢相信。
老皇帝的几个儿子文韬武略者众, 唯独这静王文不行武不就, 无战功无功绩,只是老皇帝死前,静王和静王妃在宫中守了一个半月,皇位就轮到了他。
老皇帝最优秀的两个儿子镇北王功成身退, 最小的武陵王因染疾偏安一隅。
六月末, 绾东院子里的石榴花总算开了,比石榴巷巷末的要晚了半个月。
绾东想若是九月能吃到石榴就好了, 当初买下这院子的时候院子之前的主人说院中的桃树和石榴树都能结果。
六月二十六黄昏时候, 绾东正在烹次日要用的羊肉,觑见隔壁邱哥正在收拾摊子。
邱哥要出门, 可真是稀奇事啊。
邱哥见绾东在看他,笑着看了过来:“绾东,我去绿水边上看新来的伎师跳梯, 你去不去?
绾东并不觉得邱哥是爱看热闹的人,除非那热闹对邱哥来说看一看真的很有必要。
近日那个新来的伎师很火,跳梯唱曲,抚琴高歌,被附近一些乡里传的神乎其神。
绾东听的多的是说那人如何一个容颜如玉,公子无双。
绾东遗憾道:“我的羊肉还有半个小时,邱哥你且去吧,我改日再去。”
邱哥点点头,有些急不可耐的收拾好摊子,锁了门就离开了。
绾东那曾见过雷打不动的邱哥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忽地就笑了。
*
半个时辰后绾东的羊肉也弄好了,只等明日切块淋油拌佐料再烹一遍,便收拾东西往铺子里搬。
天色渐晚,隔壁的邱哥还未回来,绾东想起那位伎师的传闻,心下微痒。
还是去看一看吧。
弯去集市买了一包炒瓜子仁,他才慢悠悠的往绿水桥的方向而去。
桥边灯火一片,因是盛夏附近夜里出来纳凉的人不少。
绾东去的时候,那低沉哀婉的声音正唱到:“只有旧时鹦鹉见,春衫尤似石榴花……”
那刹那间,心弦都仿佛绷紧了,他想这样的声音他是能铭记很久的……
也难怪附近乡里都会为这个伎师着迷。
伎师名唤方流,听人说早年曾是营北王府里一个籍籍无名琴师,离开营北王府后开始游历中原各地,七八年后再回营北已是小有名气的伎师。
“这位小师父八年前十六岁,如今也才二十又四。”
“云梯之上高歌抚琴的本事是他独门绝技。”
听不懂他歌词大意的喜欢看他跳梯,听的懂他能唱出女子才能唱出的哀婉的喜欢听他填的新词。
绾东看着云梯四周聚拢而来的小贩们,这一块以往没这么热闹,多亏这位伎师的出现。
方流在营北名声鹊起之后,陆续有几个大商来找他,大概是想请他进楼。
方流住在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上,半月前是从大河进营北,再转入绿水,便在绿水边上停了下来。
方流的船上只有三个帮他搭云梯照顾他起居的随从。
这才几日,绾东在自家铺子前都能拾到画着方流画像的纸张。
平日里还会特地弯来与绾东说上几句话的三姑六婆们,这几日都去绿水边上听方流唱曲去了。
绾东看向隔壁的邱哥:“邱哥你怎么不画些方流的画像来卖。”
邱哥这会儿本来在忙,听绾东这么一说抬起头来:“没工夫。”
“……”
绾东眯眸想邱哥和那方流似乎是同龄呃。
*
六月二十八的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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