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村子里的鸡打了鸣。悠长的鸡鸣声在寂寥的雪地间回荡。蜿蜒向上的虬枝簌簌抖落两滩雪。
沉在顶着眼下两团青色,看了眼背对着她熟睡的谷雨,轻叹一口气,蹑手蹑脚起床穿衣洗漱。
她拎上包袱推开门,谷雨依然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回想起往日与谷雨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被真心对待时的感动不曾作假,虽然有时候谷雨管的太宽让她心烦,但她也不想两人的最后一面这样冰冷沉默。
沉在站在门外踟蹰了一会儿,她关上门后便听见谷雨翻身而起的声音,她是期待他能和她好好道别的,但最终她鼻尖都冻红了,也没等到他开门。
湿冷的空气充斥鼻腔,她吸了吸鼻子,隔着老旧的木门再深深望了一眼,之后便毫不留恋、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山路两旁林列着直冲云霄的松树,松叶锐利如针,庄重肃穆的墨绿色枝叶遮蔽了大半天空,在山道上投下大片严寒的阴影。
“阿嚏!”
一阵妖风吹过,沉在打了个喷嚏。
她抱住胳膊搓了搓,环顾阴冷的四周,暗自腹诽道,什么鬼地方,阴邪得很,保不齐又是什么妖怪的巢穴。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了温泉那一遭,沉在是看白云山哪哪不对劲。
她沿着先前画下的地图走,却越走越荒凉,与此同时,腹部的伤口也开始细密的刺痛。
走到最后,沉在已是满头大汗,她虚脱的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
曾被层层剖开的皮肉已经缝合,但内里的创伤却永远无法痊愈,冰冷坚硬的得生剑仍不时在腹腔中搅动,将沉在一次次拖回血腥痛苦的地狱。
她的剑伤好久没有发作了,以致于她大意地以为自己能撑过漫长的从白云山到眉山的几百里路程。
此刻身处人迹罕至的深林,来年秋天前不会有人来这采摘松果,或许她的尸体会在雪下埋藏一个冬季、春季、夏季。
沉在痛得打滚,指尖在粗砺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这都难以抵挡来势汹涌的剑伤。
她面如金纸,汗如雨下,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几乎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等再睁开眼,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松叶,才发现自己已经晕过去一回。
地图散落在身侧,被风扬起一角,沉在费力地伸手抓它,眼睛在看见图上的温泉标志时忽然一亮。
那个温泉就在松林附近,再往东走一段路就能听见泉声,温泉中蕴含天地灵力,只要下去泡上一会——即使她只能吸收一丝灵力,便能增强一点体质,起码下次剑伤发作会稍微好受一些。
守在灵泉附近的蛇妖固然令她畏惧,然而现下她能不能活着到达眉山都是个问题,早死不如晚死,她决定搏一搏。
剑伤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诱因也许是诡谲森冷的针叶林,也许根本没有原因。
沉在在路上吐了好几次血,舌尖满是浓重的腥甜,她连滚带爬到灵泉边,却见泉边凛然立了个颀长的身影。
妖风一路咬着沉在的脚跟,到了这儿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拦住了,打了个卷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男人一袭黑衣得以静静垂着,脑后鸦发无风自动,倒像是来自仙山的绝世高手。
但沉在知道这人不可能是什么高手,因为他的名字叫谷雨。
沉在惊愕地看着谷雨,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这时出现在这儿,然而眼下当务之急是进到灵泉里恢复身体。
她顶着沾染血污的脸,对上谷雨漆黑的瞳仁,身形狼狈地趴在地上解释道:“啊这个,我没事哈哈,雪化了地太滑了,不小心摔了跤,就来洗个澡。我绝对不是骗你,这个泉子有问题,这里真的危险,你尽量还是别来了。”
说完,她嘴角很没说服力地溢出一丝血。
谷雨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里头仿佛正在酝酿一场足以翻天覆地的暴雨。
沉在头皮发麻,谷雨肯定还在为昨晚的事生闷气。
她咬咬牙:“麻烦先生回避一下。”
谷雨没动。
沉在脸色煞白,猛然间开膛破肚般的痛楚让她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她管不了谷雨会觉得她接下来的行为有多奇怪了,直接当着他的面滚到了池中。
温热的泉水瞬间漫过身体,她失望的是灵力并没有如昨夜那般进入她的丹田,但全身被热水包裹的暖意多少也洗去了一点路上的疲寒。
水波荡漾,沉在睁开被水打湿的眼睫,看见谷雨下了水,朝她走来。
谷雨站在她面前,神情冷酷,讥问道:“不是要走的吗,怎么回来了。”
沉在突然打了个寒颤:“是要走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被人掐住了脖子。
沉在被迫仰起头,纤细的脖颈被一只大手钳制,肺中氧气变得稀薄,她眼前出现虚幻的星星点点,难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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