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规矩呢,作甚跑这般快!”内侍忙见礼,道:“圣上身子不好了,娘娘让快去传太医!”青书脸色一变,忙推着他道:“快去快去,娘娘估摸着也受了伤,哎哟。瞧这乱得!”齐瑞这时吓得更没了人形,死死拽住了殷知晦,“七表叔,我怕,七表叔”殷知晦忧心忡忡望着大殿,再看齐瑞,无奈摇头,拉着他朝朵殿走去:“你怕甚,不许乱说。”以前齐重渊手被纸割出了红印,都要叫嚷半天,又是请太医包扎,又是抹药膏。齐重渊身子不好了一段时日,天天传太医,殷知晦已经习以为常,先安抚了齐瑞,再去大殿看齐重渊。文素素她受了伤太阳高悬,照着承庆殿黄瓦红墙,庄严威严。殷知晦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进了朵殿,他唤来内侍道:“劳烦你打些水,再去詹事府将韩府丞叫来。”问川本姓韩,在詹事府做府丞。殷知晦还有一堆事要忙,将齐瑞交给他也放心。内侍应下,前去送了热水茶点进屋,殷知晦没让人伺候,亲自拧了帕子递给还在哭兮兮的齐瑞,“殿下先擦拭一下。”齐瑞接过帕子抹了脸,殷知晦倒了盏薄荷水递给他:“吃些平心静气。”承庆殿从天热以后,茶水就换成了薄荷水。齐瑞闻着薄荷的清凉,像是看到毒药一样,倏地缩回了手,昂着脖子道:“我不吃,我不吃薄荷水!”殷知晦好脾气地放下茶盏,问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齐瑞又怕又怒又委屈,各种情绪涌上来,他不知从何说起,眼泪又流了出来,哭道:“七表叔,阿爹嫌弃我笨,学不好算学。七表叔,阿爹说我连二皇子都比不过,阿爹让我去死!”抹了把眼泪,齐瑞越说越悲愤:“七表叔,我为何要学算学,我是太子,以后要治理天下,又不要做账房先生!阿爹算学也不好,他照样当了皇帝。阿爹就是受了皇后挑拨,故意让我学那劳什子的算学。他们就是想要废了我,让我与阿娘一样,莫名其妙死了!”殷知晦听得眉头紧皱,算了,眼下齐瑞正委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圣上也是为你好”他见齐瑞明显的不服气,念着他的年纪,话语一转,道:“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告诉你这些混账话?”齐瑞愣住,含糊道:“我又不傻,我什么都知道。”殷知晦没追问下去,严肃道:“我不管是谁与你说这些,但你已经长大了,自己要懂得分辨好歹,莫要轻信传言。只一点你要记得,圣上要是想废了你,无需挑你的刺,找你学不好算学的借口。”齐瑞哼唧着,不服气辩驳道:“阿爹就是故意挑刺,找我麻烦。若非如此,为何我好生生学着经史文章,突然要我学算学!”殷知晦想要解释,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让齐瑞学算学,着实太为难他。至少从先帝起,齐氏就没人看重过算学这门功课,也没人学好过算学。再逼下去,定会适得其反,父子之间关系闹得越来越紧张。他们不是普通寻常的父子,他们是天家父子,轻则血流成河,重则动摇社稷江山。齐瑞这个年岁,正是离经叛道的时候。京城街头如他一般成日淘气,到处惹是生非的少年郎,闻风上奏的御史见到他们都要逼退三舍,懒得与他们计较。殷知晦道:“我去劝说圣上,允你以后不学算学。”齐瑞立刻一喜,“真的?”殷知晦望着他期盼的双眼,无奈地道:“真的。不过,你以后说话时,定要三思再三四,什么废黜,有人要害你,皇后挑拨等话,休要再说出口。你是大齐太子,不是闹脾气的少年郎。”齐瑞大松了口气,敷衍地说知道了,“不说就不说。”很快,他的心重又提到嗓子眼,忐忑不安地问道:“七表叔,阿爹他不会有事吧?”问川出现在了门口,殷知晦见到他,示意他进来,道:“圣上吉人自有天相,你先跟着韩府丞回东宫去,我去看圣上。等圣上气消了,你再去给圣上好生赔个不是。”有殷知晦说和,齐瑞不再担心齐重渊会降罪于他。至于文素素可有受伤,他犹疑了下,终是暗自撇了撇嘴。她惺惺作态,自己早就看不惯她了。她真受了伤才好,他是在尽孝,替冤屈的阿娘出了口气!问川上前见礼,殷知晦也没功夫与他细说,道:“你陪着殿下回东宫去,天气热,殿下有些心浮气躁,你多陪着殿下些,开解殿下。”问川看到齐瑞尚还红肿的双眸,就知道出了事,他不敢多问,忙陪着齐瑞回去东宫。殷知晦前去大殿,青书恰好从殿内出来,见到他上前见礼。“圣上与娘娘可好?”殷知晦见青书神色沉重,心微微一沉。青书道:“郑太医正他们正在施针,娘娘正好让我来叫殷相,殷相快快请进。”殷知晦忙大步走进大殿,殿内闷热不堪,浓浓的药味中,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齐重渊仰躺在软囊上,面若金纸。鼻孔塞着的两团布巾,已被血浸透,如砧板上濒死的鱼,张大着嘴呼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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