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了?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掐死你!”草儿瘦弱的脸,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指印,疼得呜呜哭。
许梨花这次没冲上前,怔怔看着妇人。片刻后,她缓缓转身,走到一旁的矮凳子上坐下,对着晾晒在太阳下的丝线发呆,不时抬手抹眼角。文素素手上拿着乳糕,看着草儿他们一家,安静坐着一言不发。殷知晦打量着她,问道:“文娘子在看甚?”文素素转头,迎着他的视线,将乳糕丢回碟子里,平静地道:“看人间的悲喜烂剧。七少爷可能不会明白,我吃完了,继续吧。”殷知晦沉默了下,道:“我懂。”文素素头都没抬,只哦了声,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快些。村里的路坑坑洼洼,夜里赶路不安全,七少爷早些走。我等下晚上就留在村子里,防着他们前来捣乱。”殷知晦神色微沉,唤来问川,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对文素素道:“我同你一起留下。”文素素说好,有他在,也多一层保障。问川骑马赶回县城,带来了换洗衣衫,一应洗漱用具,几大匣子熟食茶点。开始缫丝时不大熟练,到了午后便渐渐顺畅,连着将三户人家的蚕茧缫了丝。天气好,晾一阵就干了,卷成线轴收了起来。这三户人家将线轴交给问川,拿到了卖纺线的钱。数着比卖蚕茧要多出近三成的银钱,乐得眼睛都笑开了花。大家看到他们拿到钱,彻底放下心,忙着回家去摘蚕茧,赶着明天一早就能缫丝。天黑下来,许里正宅子宽敞,腾出了两间屋子让他们歇息。吃了些熟食点心,累了一天,文素素洗漱了下,合衣上床歇息。许梨花坐在脚踏上,低头收拾着衣衫,片刻后抬起头,神色哀哀望着床头的油灯。文素素依靠在床头,道:“早些歇息吧,别多想了。”许梨花嗯了声,手上继续叠着衣衫,用包袱皮包好,轻声道:“以前小的家中晚上极少点灯,灯油贵,点不起。缝补衣衫都在灶膛,借着火光,月色,摸瞎做活。家中那般穷,阿爹与哥哥他们却能拿钱买酒吃,当时我就不服气,恨死了他们。隔了这么多年,再见到他们,小的恨意都没消。以前小的也恨两个嫂嫂,她们也不是好东西。可今朝见到她们,见到草儿,小的恨不起来,只觉着难受,胸口堵得慌。”说到这里,许梨花眼泪流了下来,抬手抹了泪,抽噎了下,哀哀道:“二嫂只比我大两岁,看上去比我老了十年不止。大嫂更不用说了,她今年才三十二岁,已经变成了老妇人。大嫂二嫂都养了蚕,蚕茧被哥哥拿去卖掉了,我算了下,卖掉的蚕茧,约莫能得半吊钱。他们拿着钱,先去城南墙角跟走了趟,买了酒肉,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剩下不到一百个大钱回了家。”许梨花的神情,逐渐变得疯狂,紧咬牙关道:“两个嫂嫂,一个年前流了胎,一个上个月小产了。穷人家的妇人哪有小月子,照样得辛苦干活,夜里还要伺候他们。要他们何用,要他们何用,还不如死了,不如死了!”文素素温声细语道:“今天缫丝的钱,都交到了缫丝的妇人手上。她们不一定护得住,但拿过了钱,多多少少能生出些胆量,明白她们有用处,不输家中的男人。明年你嫂嫂能自己缫丝卖,能多些进项,兴许心里的怨气与恨会少些,待草儿也会好些。”白日文素素所做的事,许梨花都看在眼里,她所言非虚,心里顿时松快不少:“小的这就歇息。”脚那边,许梨花窸窸窣窣上了床。文素素想了想,将枕头下的铜枝拿出来,插进了发间,轻声叮嘱道:“别脱衣衫,夜里警醒些。”一夜无事。村子的百姓起得早, 赶着下地干活,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就流动着忙碌的气息。许梨花恐吵醒文素素, 轻手轻脚下床出屋。文素素早就醒了, 躺着闭目养神,打算今天选一些会织布的妇人, 试着用纺线织布。洗漱早饭之后, 文素素与殷知晦说了打算, 他一口应了,“文娘子去安排就是,今朝估计蔺先生与杜将军会到来, 先让他们学一学,便可去明州松江府推行。”文素素说好,叫来许里正, 客客气气说了。许里正面露为难,道:“村里的妇人都多织些麻木,绸缎布料贵重,多年未做过了。如今缲出来的丝线,用手捻成线慢得很, 且不均匀。还得购置纺纱机,依照粗细不同,织出不同纹路的布料。”文素素认真听着,道:“是我倏忽了, 多谢许里正提醒。除了添加了织布机与纺纱机,你看可还需要别的帮助?”能给村子里添织布机与纺纱机, 这是天大的好事,何况买来之后, 先放在他的家中。他家老妻与儿媳手脚都灵巧,还有嫁到邻村的两个女儿,得赶紧去递消息,别将家中的蚕茧卖掉了。许里正心里盘算着,高兴起来,道:“够用,够用了,提花机那些,咱也不会。丝线贵得很,织坏了可惜呐!”文素素便前去同殷知晦说了,“又得要七少爷破费了我有个想法,不若以王爷的名义,再添加几台缲车,连着纺纱机与织布机,一起赏赐给村子里最心灵手巧的妇人娘子。”殷知晦眉毛扬起,道:“文娘子的主意,不但给我省了银子,还给王爷留了善名。”皇子不比官员,善名不好留,留得不好,就成了收买人心。文素素默了默,问道:“可是不妥?”“倒无甚不妥。不过是几个村民罢了。要是整个江南道的百姓都感激王爷,估计会有些麻烦。”殷知晦边说边觑着文素素的神色,她敛着眼睑,向来沉静的面孔,此刻看不出什么神情。莫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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