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血与油渍,点了灯提到卧房。他也不嫌弃脏乱,手脚麻利开始洒扫整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小炉烧着也不冷,文素素靠在墙上,阖眼歇息养神。何三贵抱着一堆破被褥出来,道:“你去瞧瞧可满意。”文素素起身进去卧房,屋里的破烂杂物都收走了,床上空荡荡,只铺着一张尚算干净的半旧苇席,比先前猪圈一样好了不少。她累到了极点,道:“你拿出去烧掉,顺便弄点糠喂猪。在明日白天时,李达被人发现后再来找我。”何三贵不敢多问,一一应下后出去忙碌。
文素素将袄子折了下当枕头,其余的旧衫搭在身上,沉沉睡了过去。“死人啦!”尖锐惊恐的喊声,穿透云霄,文素素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文素素下床收拾,刚洗漱完,破院门被哐哐一阵猛砸:“文氏,文氏,你赶紧去看,外面的尸首,像是你的夫君李达!”文素素走出大门,一个穿着短褐的中年汉子,眼神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兴奋且轻佻:“文氏,你快去,快去认尸。”美貌,无依无靠的寡妇,就是一块金锭,人人都想扑上来啃几口。文素素没理会汉子,佯装紧张小跑出门,汉子跟在她身后喊道:“文氏,你别急别急,莫要摔着了!”一个妇人怒骂道:“好你个死鬼,就你热心肠,仔细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汉子气恼骂了句,便兴冲冲凑上去看热闹。离乱石堆约莫一丈远处,围着十余人指指点点,看到文素素,各种目光朝她齐刷刷投来。秦娘子从人群中走上前,拉住她心有余悸地道:“文娘子,应当是李达。他当年抓猪的时候摔了,溃烂流脓后就留了个坑,坑清楚明白着呢。你,你别看”地上躺着残缺不全的尸首,似被啃咬过,惨不忍睹。文素素拿帕子遮挡住脸,她这些时日太累,脸色本就不好,此时看上去便是不堪打击,脚步踉跄着,眼见就要晕过去。秦娘子忙搀扶住她,劝道:“唉,这一带野狗多,饿得眼都发绿,李达他肯定又吃醉了酒,吐了一地,引了野狗来,他就是活”在她看来,李达死有余辜。人死为大,秦娘子将话咽了回去。“你懂甚,李达醉得再厉害,野狗也不会生吃了他。他那头骨都碎了,着地上有油,他肯定是摔了一跤,流血晕了过去,野狗闻到血肉,还不得撕扯。”“就是就是,只这路上哪来的油?”秦娘子想到昨日吴黑狗来铺子吃羊肉汤,吹嘘他赚了一笔银子,李达发了财,将文氏典给了何员外。“五年之后,文氏还年轻,能再替李达生儿子延续香火。哪怕生不了,李达还怕寻不到年轻的给她生儿子?”“文氏跟着陈晋山养了一年,你瞧那副模样,哎哟,看得我心都要化了。何员外有钱,养五年之后,指不定会变成何等妖精。李达真是捡了宝,他说了,是瞧在何员外的面子上,以后不再典出去。嘿嘿,不典出去,在自己家中做营生买卖,何须愁钱财不滚滚来!”穷人的命不值钱,女人更不值钱。穷人将妻子典出去生子,供有钱人享乐。还有那没皮没脸的,丈夫招揽客人,妻子伺候客人,做那皮肉买卖。文素素曾两次前去买灯油,地上定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的油罐,秦娘子感到一阵阵畅快,不由得讥讽地道:“真真是活该,坏事做绝,老天看不过眼,要收了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起劲。有人看笑话,有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有人还算好心,道:“文氏一个妇道人家,大家都是邻里乡亲,帮着搭把手,将李达收敛安葬了。这天气愈发热,再放就烂掉了,可拖不得。”秦娘子忙叫了伙计前去帮忙,文素素拿帕子擦了把脸,红着眼眶哽咽着道:“家里没钱,就剩下几头猪,劳烦大家帮着处置了好办丧事。”秦娘子一听,赶紧叫来伙计:“你去,只买最便宜的薄棺。”伙计前去了,秦娘子拉着文素素,低声道:“一头猪不过一两银子左右,你总得留几个钱财在手上,以后还得过日子呢。”说到以后,秦娘子就连连叹气。寡妇门前是非多,文氏样貌又出众,指不定会生出什么风波。文素素像是伤心过度,整个人六神无主,一切交由秦娘子安排。“让开让开!”众人正要去收拾时,一阵吆喝响起,两个差役走了上前,见到地上的尸首,嫌弃地转开了头。领头的差役问道:“有人前来衙门报官,说是这里有人死了,怎么回事?”有人急忙说了起来,差役听得不耐烦,一指文素素道:“你来说。昨日夜间,你可曾听到了动静?”文素素怯生生上前,虚弱地道:“昨日我忙着洗刷收拾,夜里睡得沉,未曾听到动静。”差役早就认出了文素素,昨日在陈宅曾见过面,她的容貌出众,见过哪能不记得。贵人大官齐聚茂苑县,唐知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数次耳提目命,定不能出岔子。差役不敢随意处置,屏住呼吸,上前查看尸首。“咦,衣衫上何处来的油?”秦娘子见文素素在抽泣,上前替她回答了,“铺子里好些人都瞧着呢,差爷你去一问便可得知。”这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人站出来替秦娘子做了证。差役走到血与灯油混杂在一起的路段,上面布满了野狗的脚印,蚊蝇嗡嗡飞,前面乱石堆上,也停着好些蚊蝇。“想是踩到灯油,脚滑,摔倒头磕到了石堆上,这里有血。”差役与同伴小声商议,起身对文素素道:“你家住在何处,带我们前去。”秦娘子搀扶着文素素,领着差役回去院子。庭院屋子洒扫过,猪圈里的猪在小声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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