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便领着神色凝重的盛南微离开,留下了急头白脸的韩雪宁。
回到琴鹤府后,盛南微坐在梳妆台上,冰凉的手指贴了贴自己惨淡的脸颊,心如磐石压枯井。
她迎着摇曳烛光,浓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恰巧让人看不清眼里朦胧的泪意。
“玉蝉,伺候笔墨。”盛南微清柔的声线微颤,拿过笔的手更是不稳。
玉蝉站在一侧看完她写下的诀别信后,噗咚一声跪地规劝道:“小姐!这可使不得!要是逃婚了,老爷会受责罚的!”
如若她就这么走了,必定会连累家族,她明白这个理,可韩雪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她的心。
即使她与嘉瑞情分浅薄,可她一直听说父母恩爱无疑。嘉瑞早逝后,盛公未曾再娶,也不避讳说起往事,在耳濡目染下盛南微从小就立志必得嫁与一心人。
接到圣旨后她虽绝望,但明白不可违抗。可要她去面对纷杂的斗争与非议白眼,她不愿。
烛火随风燃烧,辉光落进她水光楚楚的眸子里,更添哀伤,“母亲是在湖州天因寺求得姻缘签后与父亲相遇,若是我求得上签,或许能遇上真正的一心人就此结束这段孽缘,岂不好?”
玉蝉惶恐极了,话是这么说,可她这封书信分明是抗旨逃婚要与盛公永世不得相见。
盛南微将书信封好,摘下窗边初绽的玉兰,压在信上,喃喃道:“为女不孝,愿以玉兰明志,此生孑然玉洁,定不负父亲教诲。”
趁着月色浓重,盛南微换上男装对着盛公所在的厢房叩拜后,从偏门逃离。
她们找了间客栈休息,直至第二日清晨,才出城门找到一家驿站打听车马价钱。
“掌柜的,雇辆马车再配一车夫去湖州,多少银两?”
掌柜的打眼一看盛南微,从这身月白色锦袍端详到她珠玉芝兰般的样貌,立马胡乱拨了拨算盘,“公子,您要去湖州的话,一车一马一车夫,来回二两。”
盛南微随即就从玉带里掏出碎银拍在桌上,掌柜的连忙收起,殷勤地引她去前院装行囊。
临了了,掌柜的拍了拍马屁股,作揖拜别:“这车夫对湖州一带熟得很,公子您就请好吧!”
车马颠簸前行着,盛南微撩开车帘看向沿路的好山好水,满腹的心事暂且淡了,眉眼化开无限欣喜。
玉蝉自幼就跟着她,只要小姐高兴她就高兴。
行至黄昏才进了城,街头巷尾热闹得很,像是有什么喜事。车夫勒马停下,敲了敲车门说道:“公子,前面是庆州。天快黑了,走山路不安全,咱们先在此处找家客栈歇息,明日再启程。”
两人跳下马车后,找到客栈老板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老板放下算盘,琢磨道:“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前街的米汤羊肉挺出名,您要是喜甜食,还有红糖饼可一尝。”
说着外面突然炸起鞭炮声,盛南微好奇地往外探了探。
老板解释道:“今晚啊,武家公子娶亲,听说娶的是太妃家的外侄女儿,外头吹锣打鼓一天了!武公设宴款待,咱们肯定进不去,但武公在前街发放喜饼喜糖,我正准备一会儿带着小女凑热闹去,还有武术表演呢!你们可前去看看!”
“真的啊!武术表演!”玉蝉两眼放光,拉了拉同样惊喜的盛南微。
“是啊!这武家娶贵女,老大阵仗了!听说京城还来了不少官员侯爵庆贺呢!诶唷,我这,要不先收账赶紧去看看,晚了可就拿不到喜饼了。”
老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两人已经跑没了影。
打听了前街的位置后,玉蝉买了两个红糖饼,她们混在奔走嬉闹的人群中不疾不徐地往前街走去。
刚进街头,就看到不远处正在表演喷火杂耍,人流如水,摩肩接踵。盛南微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向前挪,万分艰难地攥紧了玉蝉才不至于走失。
此时台上人忽然从笼子里拎出一只金丝猴,这可把台下人激动坏了。人潮一下喧嚣起来,盛南微不慎被四面八方的人推挤,脚下一趔趄倾身撞到了身前人。
那人生的得高大,体魄似劲松,一下撞得瓷实,她捂住脑门儿呼痛。
男子回身看向垂头捂脑的盛南微,他眸色一怔,心想:盛南微?她怎会在此地?怎还装成男子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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