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就可以直接出发的。
一路走过来,长安道上遍布御林军,道路上洒扫之后,黄土铺地,街道两边用明黄幛幔遮挡,先是宫中的明光卫先行,再是仪仗,然后才是天子銮驾,路边尘埃里跪倒无数百姓,京中百官更是齐齐到贺家接驾——这才是圣上主婚的意义,天子都亲自来了,京中还有哪个官员敢不来恭贺这场婚礼?
除却几个年老的宗室和告老的三公,百官齐聚,外面的宴席铺得如同国宴一般,据说开了几百桌流水席,也只有贺家了,这样的家底,又有这样的如日中天的权势,能办的起这样的宴席。
这样的热闹下,娄家父母亲自送亲这点小小的违礼,根本就无人在意了。
就是在意,也不敢提,这是贺大人的岳父岳母了,谁敢挑剔?连宫中的主礼官也没说什么。
午正一刻,天子銮驾到了贺家,百官都跪倒接驾,贺云章一人亲自上前,行过礼,亲自扶天子下了御辇,旁边早有宗室王亲和德高望重的老臣上来随行,说些“恭喜圣上”之类的话,毕竟贺云章号称天子门生,今日大婚,自然要恭喜圣上。
官家今日也是抱着消遣的心来的,见他们凑趣,于是笑道:“朕今日是知道富贵田舍翁的乐趣了。”
就算天子,也是男客,是不进内帷的,好在丽妃娘娘虽未出宫,老太妃却早早到了,外面百官朝过天子,里面老太妃带领三品以上的诰命面圣,只在阶下远远跪着看了一眼,娄二奶奶作为岳母,虽无诰命,却也混在人群中,不知道内侍和官家说了什么,官家笑道:“该请亲家来一见的。”
饶是娄二奶奶天不怕地不怕,这时节也吓得手心冒汗。
娄二爷倒是镇定,他当年中举人,也并不高,没有面见天子,只是琼林宴上远远看过一眼,如今天子摆驾在贺家的仲慈厅,召娄家父母过去对谈,实在让夫妻俩都有点战战兢兢。
贺云章亲自引他们过去,进门时只是微笑着嘱咐道:“泰山莫慌,官家向来是平易近人的。”
娄二奶奶跟在娄二爷后面进了门,强自镇定,行了礼,果然还没跪下去就让免礼赐座了。
官家像是真想体验下民间富家翁的生活,还朝娄二爷笑着问道:“亲家今年高寿?”
娄二爷凳子还没敢坐,又连忙站起来,跪下去回话道:“回禀圣上,微臣徒长四十有九。”
“倒比朕还年轻十来岁呢,不像朕,胡子都白了。”
官家笑道,旁边的宗亲和大臣都笑道“圣上英武,比娄大人看着年轻多了。”
娄二奶奶也是胆大,趁机还偷瞄了一眼,匆匆一瞥,只觉得是个极贵气的中年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蓄了须,容长脸,看起来养尊处优。倒也没觉得十分畏惧。
官家又寒暄了几句,外面礼官催道:“禀圣上,吉时已到。”
“走吧。”
官家起身来,随扈的王室宗亲和大臣都连忙过来搀扶,只听见官家笑道:“干正事去了,朕还是第一次给人主婚呢,要是有错漏,你们可要提点着朕。”
宗亲和大臣们自然又是连连称赞,说着些什么“圣上英明睿智,事事周到,臣等智慧,不及圣上万分之一……”之类的谄媚的话。浩浩荡荡一拨人,就往正厅去了。
厅中早已备好席面,要是寻常喜事,当中两张椅子,自然是给贺家的父母,但贺云章亲父母早不在了,名义上的父母也都已去世,贺家的长辈只有一个文郡主,原本是要文郡主受礼的,但天子驾到,自然主位摆上了明黄的龙椅,老太妃在官家面前一直是如太后待遇,椅子摆在官家左侧身后,文郡主反而没有入座了,和观礼的命妇们一起站在斜后方。
官家进来,见到这阵仗,笑了,道:“这真是喧宾夺主了,把贺家正经长辈都挤得没地方了。”
“贺家蒙受君恩深重,圣上才是主,臣等都不过是沾圣上的光罢了,自然请圣上上座。”贺云章到这时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众人谄媚许久,不及这一句,官家立刻就笑开了花。
“倒也有几分道理,”他朝老太妃笑道:“母妃,那咱们就来受这个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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