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夫人才听见她轻声说。
娄家在京城的铺子有五个,两个是粮油杂货的,一个绸缎衣料,一个胭脂水粉,一个是首饰簪环,带卖着宝石,娴月有个衣料铺子,卿云的是粮油,凌霜不爱管这些,那个胭脂铺子也都是娴月在帮忙照看。
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贵重还是娄二奶奶带上京的宝石,因为这缘故,首饰铺子一直是娄二奶奶自己在照看。
但娴月喜欢弄这个,是人人都知道的。
之前铺子和宝石金银料裹在一起,主要是娄二奶奶在管,有什么时新花样,都和娴月商量。
如今娄二奶奶把宝石这些都自己在弄,铺子里只剩下时新首饰,要谈定什么贵重宝石或者做凤冠这些,都是跟娄二奶奶去谈了,显然是要把铺子给她们了。
卿云的亲事一谈,娴月就隐约有了预感,娄家铺子虽多,但在京城里,最赚钱的就这个,卿云嫁去赵家,陪嫁几个铺子,给她壮胆,也是常事。
但娄二奶奶全程也没问过她一句,也没打过招呼,就这样决定了。
云夫人七窍玲珑,如何不知道她这些天的失意,听见她这样说,就轻声劝道:“你有时候想要什么,还是得自己说。”
“我知道。”娴月轻声说。
她如何不会自己说?
前途无量的小张大人,她训他像驯马,软硬兼施,把个小张大人弄得服服帖帖。她对天下人都敢主动要求,除了对自己母亲。
也许是知道她不会给,所以干脆不问,保留一点余地,不去面对那赤裸裸的真相。
娄二奶奶这种聪明人,难道看不出她想要那铺子?
过去这些年,她想出了多少漂亮簪子,多少巧心,把绸缎衣料铺子给她时也说了,“正好娴月喜欢这些东西”,怎么到了首饰上,忽然就不懂了呢?
人心越细想,越无趣,偏偏她是喜欢细想的性格,难免觉得索然无味,连带着对花信宴也厌倦起来,教会张敬程又如何,自己母亲最喜欢的都不是自己,又何必指望外人能一生一世呢。人心如水,也许跟凌霜去做尼姑也不错。
也只有云夫人了,明明是长辈,却还能听她说这个,否则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回过来了。
天下人人讲孝道,父母给的东西,怎么还能挑三拣四呢?
云夫人的与众不同,就在这里,她见娴月失落,也沉默许久,看着夕阳,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以前在家做女儿时,也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
娴月当然知道她肯定不开心,她母亲是继室,身世比原配矮一大截,云家又有许多年长子女在,云夫人在云家,也有许多不快乐的日子。
况且她母亲贤良得出了名,说是对原配子女比对自己还好,云夫人原本有个亲妹妹,那阵子京中有小儿咳流行,云家几个孩子都得了,她母亲日夜照顾原配的幼子,她的妹妹竟然因此夭折。
和娴月不同,这又是另一种无法与人言说的痛楚了——在大义上,她母亲显然更得世人赞赏,所以她连争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但小小的女孩子,在深宅大院里生活,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依靠,把别人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重,她又去依靠谁呢。
娴月只当她要用辛酸往事来安慰自己,没想到云夫人话锋一转,笑道:“这话说出来,凌霜一定骂我。
但女孩子说不好也好,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家里再差,也仍然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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