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烛幽慷慨激昂的话语,他目光的焦点也不是烛幽,而是她身后一道无声浮现的黑影。
“阿昭,小心!!”
巫黎下意识地飞身挡在她背后,但即将消逝的魂魄终究太过稀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寒光凛冽的剑锋穿过他身体,好像穿过一团可笑的、无能为力的空气。
“……?!”
烛幽瞬息间反应过来,却还是躲闪不及,被那毫无停滞的一剑穿透肩膀,刹那间血光飞溅,在她颈侧开出大朵绚烂的红花。
“……哎。”
从她身后,传来了一道温软、柔和,好像永远都带着莫大的无奈,永远都在和稀泥的声音。
“烛幽,真是可惜了。”
“……”
烛幽勉强支撑住脱力的身体,一手按着伤口慢慢回过头去,正好迎上天帝那张俊得没特色的面孔,以及一双居高临下、洋溢着温和笑意的金色眼睛。
他在笑。
即使对伪神的谎言一清二楚,对烛幽目睹的惨剧心知肚明,他依然在笑。
“虽然你这个人不好掌控,但为了筑牢信仰、稳固人心,避免‘冒牌仙界’的灵气回流大地,我确实需要你,也很乐意用你。”
“只可惜,自从你开始调查魔灾时起,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们的仙界,终究还是留不得你。”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最后那句话啊。”
“——‘没有神的世界’,我们又怎会容许它存在呢?”
不悔(三卷完)
百年之前,来自21世纪的聂昭意外穿越,成为异世界新降生的神女烛幽。
在这个处处透着古怪、人人各怀心思的世界,她看见仙界的堕落与腐朽,也看见凡人的挣扎与新生。
她看见贪欲和野心无止尽地蔓延,也看见渺小而璀璨的星火遍洒大地,生生不息。
经过一番慎重的观察和思考之后,她决定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与这个世界的人们一起,为了更好的明天活下去。
——为了将来有一个“明天”,他们能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然而,面对来自承光等一干保守派的强大阻力,为了更加迅速地推行变革,烛幽选择暂时与抛出橄榄枝的天帝合作,却没能洞察那位“老好人”背后的真意,这成为了她第一次遭遇挫败的契机。
最终,烛幽功败垂成,在触及真相那一刻踏入天帝的陷阱,一度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不悔心之中【烛幽】的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接下来,就是属于【聂昭】的故事了。
……
百年前的仙界——
“烛幽,你醒了?”
“……”
聂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妖都祭坛遭到天帝偷袭,被身后猝不及防的一剑刺伤。
聂昭试图还击,但天帝显然不如表面上一样软弱无能,而她消耗甚巨、负伤在身,终究无法与之抗衡。
巫黎不惜一切想要保护她,然而因为混沌魔气消散,他失去了一切力量,被束缚近万年的魂魄已无法在世上停留。
他就像一缕虚无缥缈的轻烟,看得见,摸不着,面目和身影都渐渐模糊,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最后他满脸悲愤与焦灼,仿佛在对聂昭声嘶力竭地大喊些什么,可惜她的血液和灵力流失太多,已经听不清他的话语。
这便是他们今生的别离。
……如果,能与他好好道别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聂昭心中一闪而过,却也只是短暂的一闪。
因为,在此之前——
“天帝,你这是何意?”
如今她和巫黎一样,变成了一缕轻烟般的孤魂,被拘禁在一尊形似鸟笼的奇异法器之中。
而天帝就一手提着鸟笼,悠然伫立在俯瞰仙界的高台之上,似笑非笑地侧过头望着她。
聂昭心道:这玩意儿倒有点像金角大王的紫金红葫芦,怪只怪她警惕性不高,被天帝喊一嗓子就憨憨地回了头。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说到底,还是她对封建统治者的本质认识不够深刻,自以为能曲线救国,先从“开明的执政者”手中分得一席之地,宣传革命思想,壮大有生力量,而后再徐徐图之。
这是差点犯了机会主义错误啊!
聂昭在内心痛定思痛地自我批判一番后,重振精神转向天帝:
“天帝特意将我的魂魄抽离,不远万里带回仙界,应该不光是为了请我看风景吧?”
“自然不是。”
天帝仍是一副儒雅斯文的微笑,那笑容就像面具一样紧紧粘在他脸上,俨然已成为一层撕不下来的外置皮肤。
“烛幽是我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我怎会暴殄天物,让你在仙界做个毫无价值的摆设?”
他好像打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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