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郊卫所。
为赴皇后之母周氏的寿宴,裴翊之昨日特意告假一日。
他如往常般在马厩内拴好马匹,并大步流星走向卫所衙署内。
一道洪亮如钟的男声传来——
“驸马爷好福气,来当值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去自如。”
裴翊之气势凛冽,匆匆策马赶来,身上还携着初冬清晨的寒气。
闻言,他并没有言语,神色冷厉又淡漠。
除了公主,他待世间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做派,非必要连多一句话都不愿说,即便是被冤枉了也不愿解释。
其实除开昨日为入宫赴宴而告假,裴翊之从未缺值过一回。
他每日披星戴月在城东公主府与北郊卫所之间往返,比这些长期宿在卫所的军兵更麻烦些。
方才阴阳怪气之人名为赵俊义,是个正五品的正千户,比裴翊之所任的正四品指挥佥事略低一等。
且裴翊之身兼正二品骠骑将军,军中地位自然远在他之上。
可,若非半路杀出个裴翊之,赵俊义本是京师几个卫所最有望升任指挥佥事的千户之一。
不仅如此,这赵俊义还是元熙二十二年的武举状元,曾经最热门的驸马人选之一。
因他体格过于雄壮魁伟、行事也过于鲁莽才没被李康宁选上。
李康宁当时还暗暗吐槽了这赵俊义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偏偏如今的驸马裴翊之又是他这等健硕高大的武将,两相结合,赵俊义自然对裴翊之怎么看怎么碍眼,深感既生瑜何生亮。
他再次怪里怪气道:“唉,咱们这些人自然不能同驸马爷比,方才是下官口直心快了,还请驸马爷恕罪。”
而他身侧的都司指挥使廖大人闻言脸色愈发铁青了几分。
良久,廖大人才道:“好了,别插科打诨了,今日还要拉练,都忙去。”
本朝的军製为卫所制度,各地都司下辖若干个卫所,卫所下辖一定数量的千户所和百户所。
拉练则是各卫所定时举办的模拟实战,为增强军兵们的体质及加强战斗力的一种训练。
“是。”裴翊之与赵俊义二人忙不迭应下。
待出了衙署,赵俊义看着身旁刀枪不入的男子,忽地一计上涌心头。
“驸马爷,待会儿拉练咱俩单挑一把?”
他曾因武艺一举夺魁成为武举状元,这裴翊之不过是靠运气和裙带关系上来的,单挑必定输他。
裴翊之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旋即阔步离开。
他这般举动落在赵俊义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这裴翊之害怕跟他单挑!赵俊义自信不疑。
他一个健步衝上前想从背后偷袭,强迫裴翊之与他单挑对决,好让他大显身手。
不曾想,裴翊之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甩了个过肩摔。
四两拨千斤,气都不带喘的。
“轰”的一声巨响,赵俊义被狠狠砸在地上,掀起一阵黄沙飞舞。
“你——”赵俊义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土,气急败坏。
可裴翊之哪里还搭理他这手下败将,早就大步流星离开了。
而衙署内的都司指挥使廖大人透过窗口目睹了全程,神色晦暗不明。
*
与此同时,皇宫露华宫。
金丝楠木软榻上,一对容貌娇艳的母女正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
李康宁懒洋洋地窝在自家母后怀里,时不时张开小嘴接受母后的投喂。
因她小日子不能贪凉,这碟子紫晶葡萄与板栗仁、杏脯还特意搁在炕上温了一会儿。
“母后,您在给儿臣多挑几个得力的大宫女罢,都让锦衣卫严查一遍再拨到公主府去。”李康宁忽然道。
今晨梳洗时,芷兰趁着佩兰去取更换的衣裙,神神秘秘凑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上回在学舍李康宁也隐约察觉到佩兰的怪异,如今听了芷兰的话,愈发警惕了几分。
康皇后闻言面露不解,“怎么?公主府人手不够用吗?”
李康宁隻好点点头,“除开公主府,儿臣还有那么多女童学舍呢,还是得有可信的心腹操持些。”
康皇后当即应下,“好,母后给你仔细挑挑几个。”
想起女儿风风火火办的数十座女童学舍,她亦是引以为豪。
一开始还以为女儿只是一时兴起小打小闹呢,没想到如今学舍越办越多所,越办越好了。
“对了,延福宫那头方才传来消息,说是老二媳妇诊出喜脉了。”康皇后笑吟吟道。
李康宁愣了下,旋即笑道:“恭喜母后又要当祖母了。”
康皇后捏捏她的小脸蛋,“说起来,你和驸马也成事了,他都没把精水弄到你身子里去罢?”
当初她命人给驸马启蒙的避火图册,里头还特别强调了“切勿将阳精射入女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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