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来杀他的就好了,可惜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不死他。
就连他自己都杀不死自己。
阿洛德的喘息更加急促。
爱心修道院(32)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久违蒙面的阳光漫入黑暗的房间里,刺得阿洛德几乎睁不开眼。
他边流泪,边嘲讽地想着,这次的人要怎么死呢?当对方发现砍不死自己的时候,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
阿洛德猜不到,但他想,那一定很有趣。每一个入侵房间的人,最后都会露出那样有趣的神情。
于是他好整以暇抬起头。
没想到撞入一双颜色浅淡的眼眸,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瞥下轻描淡写的一眼,充满了神性与悲悯。
几乎刺得他要流泪,可小阿洛德还是拼命睁大眼睛。
他流着泪,望向眼前的青年。
银发倾泻而下,宛若朦胧柔和的月色,即使对方是在他最讨厌的白昼来的,也全然没有日光的令人厌恶,只会令人联想到皎洁的月辉。
不敢触碰的、皎洁的月辉,就像是他出生的那天,生来就无法触碰、靠近。
他一定,一定会被这样的自己吓跑吧。
阿洛德愈是这样想着,就愈是自惭形秽,只觉得自己落在对方眼里都是玷污了他的眼睛。
更别说获得救赎的机会,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修女柔和的嗓音响起,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吓到他。可他不明白,不会。
久在阴沟里的臭虫如何能忍受月光的靠近,即使理智上知道不应该,他的身体甚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
阿洛德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夹着尾巴逃跑好了。否则,如何能克制得住阴暗的念想,在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滋长。
尤其是他受伤以后被迫恢复血族形态,在病房养伤时。
阿洛德,真的是因为受伤吗,而不是出于私心?
出于私心,将他安排到自己的病房来,用另一个身份与他见面,借着忏悔的名义与他接吻。
也是那一次,他差一点失控。
念着忏悔词的语速又快又急,时而低昂,时而急促,恍若着魔般。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在他手上,某种平衡被打破,犹如从某种怪象中抽离,他如梦初醒。
差一点,就成为“祂”的容器。
恰好遥远的地方传来钟声,做了错事的他徘徊着,迟迟不敢靠近。
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他从出生起就经历了无数次遗弃,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的心慌、恐惧。
即将被人抛弃的绝望,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伴随着光线一点点消失,彻底淹没了他。
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在熟悉的黑暗。
甚至不敢挽留,害怕再一次成为“祂”的容器。
现在,他终于如愿抱住了他的月亮。
“你早就知道,三幅画像其中有一幅是我了吧。”吸血鬼垂下头,凝视着青年耳后的小痣。
阿洛德本身就是容器,“祂”选出来的最完美的容器之一。
“杀了我吧。”他轻轻叹道,紧紧抱住他的爱人,眼底有留恋与不舍。厌世轻生的吸血鬼终于有一天为了死亡而遗憾。
他终于触碰到那一抹银色,温柔地吻住爱人的发丝,从背后握住银质十字架。
“我不想与你为敌。”银质十字架表面正在发烫,仿佛在回应他出生起就既定的宿命。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必死的结局。
“杀了我。”
“不,不要!”林予星如梦初醒,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他茫然地伸手去摸,冰凉的触感传来。
原来,他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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